時間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楚瓷手顫抖著拿起手機,再次撥通那個號碼,但是,沒人接。
巨大的恐慌將她層層包裹著,黑暗侵襲而來,她幾乎呼吸不過來。
來不及多想,楚瓷拿著包就跑出了咖啡店,來到街口攔出租車。
雨越下越大,似乎要將整個城市淹沒一樣。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楚瓷腦海裏麵有根弦繃得極緊,她此時已經不能思考更多的東西,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趕緊去濱江大橋那裏。
握著雨傘的手不住顫抖,楚瓷不知道等了多久,依舊沒有等到出租車。
來來往往的車子都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在一輛黑色轎車開過來的時候,楚瓷突然心一橫,張開雙臂直直擋在了那輛車前麵。
尖銳的刹車聲響起。
車身在離她膝蓋一厘米處的地方險險停下,車窗緩緩搖下,楚瓷急忙跑過去,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手抓著車窗的邊沿,聲音沙啞到撕裂:“先生,我朋友好像出事了,我現在要趕過去,您能好心帶我一程嗎?”
靜默不過三秒鍾,低沉的男聲隨即響起來:“上車!”
楚瓷雙手合十,說了一句謝謝,然後拉開車門,坐了上去:“麻煩去濱江大橋那裏。”
事到如今,她隻能在心裏麵祈禱陸湘千萬不要出事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陸湘的手機再也打不通了。
楚瓷將臉埋在掌心裏麵,頭發濕漉漉的,全身上下都在滴水,她好像將人家的車弄髒了,但是她此刻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濱江大橋的輪廓已經隱隱在眼前了,楚瓷剛想抬起頭看看到了哪裏,就聽見前麵開車的男人輕輕“咦”了一聲。
楚瓷心髒立刻縮緊了,“怎麼了?”
“前麵,好像封路了。”
一道驚雷自天邊炸開,卷起了無邊的寒意從她的脊背滾動,楚瓷仿佛如遭雷擊,她手顫了顫,然後迅速推開門跑了出去。
開車的人皺了皺眉,琥珀色的眼眸裏麵閃過了一絲疑惑。
楚瓷以最快的速度衝了過去,果然看見橋的尾端圍聚了大量的人,路已經被封住了。
雨傾盆下,她的身上全被淋濕,長發披散下來,此刻就像是突然失去靈魂的孤魂野鬼一樣。
楚瓷呆滯了幾秒,下意識就要衝過去,但是很快安保人員就將她攔住:“小姐,對不起,前麵發生了事故,您不能過去?”
她抬起迷茫的眼睛,“事故?”
側目望過去,她看到橋梁的防護欄被撞了一個缺口,橋下麵是洶湧而又湍急的江水。
“有輛出租車撞到了防護欄掉進江裏去了,正在通知人來打撈。”
楚瓷大腦一片空白,像是有一隻手扯斷了她的神經,她幾乎已經不能思考什麼了。
或者說已經痛得無法思考了。
隨即她不管不顧,就要衝過去。
安保人員一把攔住她的腰:“那是事故現場,抱歉你不能過去。”
雨水落在她的臉上,混著熱淚一直滾落下來,“陸湘,陸湘……”
她痛哭著,嘶吼著,淒厲的嗓音在這個雨夜裏麵格外悲涼:“讓我過去,讓我過去。我朋友在車裏麵。”
“對不起,小姐,你先冷靜冷靜。”
“撲通”一聲,楚瓷腿一軟,隨即跪在了地上。
她低著頭,任由雨水落進她的脖子裏麵,地麵堅硬而又粗糙,楚瓷的手撐在地上,指甲因為用力過度泛起了一層死灰一樣的白。
那樣大的雨,那樣洶湧的江水。
她覺得冷,徹骨的冷,雨水將一顆心淋得涼透了。
眼框裏麵已經落不出淚來了,像是幹涸了一樣,幹涸的快要裂開來,痛得要滴出血來。
有一把傘在她的頭上撐開了,楚瓷沒有抬頭,就那樣一直跪在地上。
有人伸手要拉她起來,楚瓷沒有反抗,然後輕輕推開他的手,將他從自己身邊推開,一個人轉身,不知道該走向哪個方向。
大腦一陣空白,她幾乎已經不能思考什麼了。
楚瓷走在雨中,恍若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可是那場夢卻又是那樣清晰,那樣痛徹心扉。
直到遠處一道刺目的遠光燈打過來,她的夢才醒。
倒下的那一刻,她想的是,她還有話沒有對傅珩說呢。
她不想死,可是如果陸湘離開了她的話,那麼她又該如何活下去?
扔在一旁的手機一直響著,來電顯示是楚暄。
屏幕一直閃爍著,但是卻沒有去管。
…………
傾盆的大雨,洶湧的江水,刺目的燈光,以及鋪天蓋地湧出的鮮血。
這是楚瓷噩夢裏麵輪回交替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