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修臣痛得已經說不出話了,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像是散架了一樣,但是他還是扯起了唇角,艱難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之前騙我!”
大概是肋骨被傷到了,他一開口,就會有鮮血湧出,陸湘大腦一片空白,慌張恐懼這種負麵情緒緊緊抓牢了她,她握緊了慕修臣的手:“求你了,你別說話了!”
慕修臣看到她臉上湧出的淚水,一瞬間忽然一陣恍惚,陸湘不愛哭,隻愛讓別人哭,當年年輕的時候倆人吵得再凶她都不會哭,她不開心也會讓他不開心,勢必給他心裏添堵。
但是今天看到她不停湧出來的淚水,他想給她擦去,但是手怎麼也動不了。
大雨傾盆下,陸湘全身上下都濕透了,她哭得很傷心,牽動了全臉的肌肉,她也沒化妝,頭發淩亂,臉上細小的皺紋都能看清楚,她不是精致也不是完美的,但是就是這樣,才足夠真實。
平心而論,她沒有以前好看了,以前那是純天然滿臉膠原蛋白的感覺,現在因為臉上動過了,所以有點僵硬。
可是此刻慕修臣卻還是想要擁她入懷中,就像是以前他不明白為什麼傅珩為什麼對楚瓷那麼執著,有些時候做事情毫無章法,甚至像是一個幼稚的孩子一樣,後來他知道,傅珩是真動了感情。
動了真感情的男人,有時候幼稚起來連孩子都不如。
他以前也不懂,相伴一生是什麼感覺,可以忍受十年如一日和一個人過下去嗎,可以忍受對方逐漸老去嗎?
現在他忽然明白了。
隻要遇到了對的人,你是想和她過一生的。
這一生一世都想要是她。
慕修臣抬起手,但是最後還是無力地垂下去了。
他閉上眼睛,感受到生命的流失和鋪天蓋地而來的黑暗。
…………
七夕的這一天,大概是牛郎織女鵲橋相會的日子,所以老天也被感動了,全國各地幾乎都是在下雨。
電話從昨天到今天一直都接不通,祁玨在民政局門口望著屋簷下淅淅瀝瀝的雨,濃眉漸漸皺了起來,按理說,陸湘應該是昨天就到了,就算飛機晚點,現在已經下午四點了,還有一個小時,民政局就會下班了。
但是她還是沒有要到的意思。
祁玨靜靜站著,薄唇緊緊抿著,看不透表情。
外麵雨很大,他忽然想起來十幾二十年前,他一個人在遊樂園門口,被傾盆大雨淋濕,回去大病一場,以為自己可以從此斷了念想,卻沒有想到在漫長的時光裏麵,那些深埋在心底的不為外人知道的感情竟然沒有被黑暗掩埋,反而借著那一點稀薄的養分和空氣,從此生根發芽,然後逐漸生長蔓延。
好多年了,他還是忘不了她。
明明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他都計劃好了在今天領證,然後另一位卻遲遲不肯出現,是後悔了嗎,到了這個時候還是覺得自己喜歡慕修臣,想要和他在一起。
是這樣嗎?
祁玨臉上的表情終於鬆動了,像是自嘲般笑了。
民政局的人認識他,但是也不敢上來勸說是要下班了,他們都已經做好了陪著祁玨一直等的準備。
祁玨看著外麵傾盆大雨,臉色沉了沉,他拿起電話,再次給陸湘打電話,然而回應她依舊是一連串的忙音。
他最後頹然地垂下手,將手機摁了自動關機。
坐在民政局的椅子上,祁玨身形顯得格外高大也落拓,他進來的時候就驚豔了到了裏麵的女性工作人員。
身高一米八六,模樣不是現在流行的奶油小生模樣,但是麵部線條足夠硬朗,一身西裝筆挺,硬是穿出了男模的感覺,他每走一步,就是行走的荷爾蒙。
祁玨不愛穿西裝,總覺得很是束縛人,偶爾穿一次,效果卻是驚豔萬分。
一旁的工作人員悄悄對同伴說:“要不要跟他說說,我們這要下班了?”
“說什麼啊,等著!”
“他是誰啊,麵兒這麼大的嗎?”
“我也是聽說啊,他是軍區的,知道不!”那聲音壓得更低了:“現任軍委一把手,那可是他幹爹,據說對他比對親兒子還要親!”
祁玨閉著眼睛,腦海裏麵是這些年的一些回放,大多的時候是壓抑的痛苦,當然也有甜蜜的希望,那是唯獨屬於他的四年。無可複製也再也找不回的四年。
他也不明白,陸湘怎麼就突然不要他了呢,明明之前還很甜蜜來著,她還對自己說情話,讓他恨不得立即飛到她身邊的情話,他覺得這麼多年的付出有了結果,她戒指也接受了,他也接受了。
可是為什麼這個時候,選擇放棄了呢?
是他做得不夠好嗎,還是那個男人傷她那麼深,卻在她心中留下了一道無法磨滅的記憶,所以隻要那個男人放下尊嚴來懺悔,她就可以輕易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