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
鐵臂環腰,不堪一握,可霍危樓卻立刻沉聲喚人!
邀月閣前的幾個繡衣使本就被那巨響驚動,此刻聽令而至,轉過拐角後,卻都是一呆。
他們的侯爺,和仵作姑娘,怎麼就……抱上了?
霍危樓指了指三樓,“橫梁無故墜下,差點傷人,上去看看。”
怪道適才有重物墜地之聲,竟是橫梁掉了下來,三樓之高,又是合抱粗細,若砸在人身上,再如何鋼筋鐵骨亦要血濺當場,雖然猜到霍危樓是為了救人才如此,可幾個繡衣使轉身離開時,還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實在是太稀奇了!
他家侯爺身邊連個女婢也無,如今擁佳人在懷,實在是前所未見。
腳步聲轉角進了樓裏,霍危樓才再垂眸看向懷中。
薄若幽僵在他胸口,麵上驚懼未消,小臉亦失了血色,一雙清淺見底的眸子,此刻透出幾分神魂未定,如受驚的小鹿一般,本就是一張毓秀貌美的容顏,此等神情,便更透出驚心動魄的楚楚之姿,霍危樓鳳眸沉了沉,“嚇著了?”
霍危樓語氣不過尋常,可少了那泰山壓頂般的威懾和冷酷,在薄若幽聽來,便似若和風細雨一般,她意識回籠半分,不禁垂眸再看那朱漆橫梁,這一看,冷汗盈了滿背。
若無霍危樓出手相救,此刻的她多半已被砸碎顱骨脊柱而亡,不僅如此,胸骨肋骨皆要碎斷,斷掉的胸骨或許會直刺心脈,神仙也難救。
薄若幽心有餘悸的吞咽了一下。
霍危樓還攬著她,此時臂彎剛一鬆,薄若幽的身子便是一晃,她有些站不住。
霍危樓隻好將她托扶住,聽見樓裏腳步聲越來越高,又帶著她往後退了幾步,適才變故突然,若樓上有人,便是蓄意謀害,若無人,霍危樓隻怕再有重物墜下。
霍危樓往後退之時,將薄若幽往身側一帶,這是個庇護的姿勢,若當真再有墜物,他身量高挺,肩寬體闊,便可將她全然擋住。
寒風忽也消失,薄若幽籠罩在了他的陰影裏,再抬眸去看時,隻見霍危樓刀削斧刻般的輪廓透著迫人的冷硬強悍,尋常叫人膽寒,此刻,卻莫名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僵住的呼吸鬆開來,仿佛被凍住的血液亦重新在四肢百骸流淌,她覺出還倚著霍危樓,忙退開一步強自站穩,然後才呼出口氣道,“多謝侯爺相救。”
霍危樓目光大半落在高樓之上,並未立刻答話,很快,幾個人影從欄杆後探出,向下麵喊道,“啟稟侯爺,樓上無人,所掉橫梁當是榫卯年久腐朽之故。”
霍危樓收回目光,這才看向薄若幽。
薄若幽雙手交疊在身前,攥的極緊,腦袋微垂著,領口處露出一截秀美的脖頸,霍危樓看出她餘驚未消,隻問,“這麼早,來此處做什麼?”
薄若幽深吸口氣抬起頭來,指了指二樓飛簷外側,霍危樓隨她目光看去,剛看過去,眸色便是一沉,雖然一層素雪蓋著,可仍然看得出,那邊緣少了兩片灰瓦。
邀月閣在侯府東北方向,為花林圍繞,白玉為階,形製大氣,雕工精美,春秋時節登高望遠,可俯瞰整個侯府,而如今隆冬正月,此地幾乎無人來。
二樓一周的飛簷皆無損毀,唯獨此處掉了兩片灰瓦,霍危樓狹眸,再看了看剛才薄若幽站的地方,“你是在找那兩片瓦?”
過了這片刻,薄若幽已強自定下神來,“是,最近一月,青州府下過三四場雪,每次都要隔上幾日,這時節雪積不化,若能依著層雪找到瓦片,或許能知道大概何時掉下的。”
薄若幽說完看著那掉下的橫梁歎了口氣,本來看雪層就不易,如今這般一砸,想必難以分辨了,她一時愁眉苦臉的,霍危樓看著她目光漸深。
很快,樓上的繡衣使下來,霍危樓指了指地上橫梁,“搬開來,找找其下有無瓦片。”
幾個繡衣使上前,立刻將橫梁搬了開,又在雪坑之中一陣翻找,果然找到了幾片碎瓦,薄若幽看著紛亂雪坑,心中定時之法已用不上了,神色便有些無奈,這邊廂,霍危樓拿過幾片碎瓦看了看,“掉下來五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