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寤寐思服(六)(1 / 2)

關雎剛踏進山洞,殷太師就悄無聲息的站到了沈淑旁邊。

此時悲痛欲絕的沈靈是被雍王按下去給關雎行的禮。

關雎看著比十四日前更加消瘦和慘白的沈淑,心中有一絲悔意,若他沒設這個局。。但此刻事已至此,他和沈淑,都沒有退路了。

他遞了一個眼神,風澤的劍就刺了出去,眾人此刻還在剛剛慕容機歇斯底裏的回憶裏,突然一道淩厲的劍鋒就越過關雎,衝了過來,洞中所有的目光都追著這道劍鋒而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寒光從沈淑眼前滑過,衛英頃刻間擋住了風澤的劍,而沈淑此刻正擋在殷太師身前。

關雎是眼看著沈淑甩開慕容芙,擋在殷太師身前的,那一刻他更後悔了,他無比害怕風澤的劍刺穿沈淑的胸口,這時,他看了眼沈淑,又看了眼衛英,暗暗鬆了一口氣。

“聖上這是一刻都不想讓老夫在這世上多留啊。”殷太師在沈淑身後笑著說。

“太師即知道,為什麼還要如此苟延殘喘的活著呢?”關雎說著話,向前走了幾步。

“先太後的事,老夫也是身不由己,若聖上不信,可以問問雍王。”殷太師說著話,目光落在雍王身上。

洞中的人剛剛從兩個皇家暗衛的交手中平複下來,此刻也隨著話音,看向這位自小體虛的雍王殿下。

“雎兒。。”雍王緩緩的開了口。

自打關雎登基,除了皇祖母,再也沒人叫過他雎兒了。

“祭天,是母後自己選的,也是她一手操辦的。”雍王說著話,看了一眼殷太師,眼神頗有深意。

“若是沒有這位殷太師的蠱惑,好好的,母後為何要祭天?”關雎的麵色看上去很平靜,但語氣裏的恨,依然清晰可見。

“好好的。。。你真的以為那時的國都城好好的嗎?”雍王讓沈靈坐在一塊石頭上,繼續說“那也是這樣一個隆冬,城中突發時疫,當時整個邊境都在打仗,國都城裏連一個相對好一點的禦醫都找不到,我隨母後去了城西患病最嚴重的知春巷,想要安撫一下那裏的百姓,順帶看看病情如何,可剛一回宮,我就病倒了,我這個身子,你大概也知道,我病倒第二日,就傳來了父皇和大皇兄、二皇兄戰死沙場的消息,母後是聰慧過人,可這一樁樁事接踵而至,她連傷心的機會都沒有,隻得馬上派人把還在西境的你,叫回來。”

雍王說著話,仿佛體力有些不濟,向前踱了兩步,繼續說“我記得,當時母後日日以淚洗麵,城中的百姓又都在時疫的恐慌裏,有些望族就因此動了歪心思,想要取關家而代之。我因沾染時疫,什麼忙都幫不上,慕容家、沈家,當時舉家都在戰場上,母後根本找不到可以解決問題的人,城中關於天子移位的流言越傳越凶,後宮,母後都快壓不住了。”

關雎的拳頭暗暗攥緊,隻恨當時自己沒能早兩日趕回國都城。

沈毅、慕容機和白胡子望,也都底下了頭。

“母後不是你現在的這位皇後娘娘,有通天的醫術,能醫好時疫,她沒有辦法,隻能祭天,她第一次找到殷太師的時候,殷太師說,巫殿中還有些巫醫,可以暫時緩解一下城中的局勢,等到你回來就好了,那個時候,我和母後每天最盼望的事,就是你能回來,可我們等了半個月,依然沒有你的消息,巫醫的祭祀儀典,並沒有讓時疫有所好轉,反而越來越重了,後宮此時有些老女史說,相傳周朝以前也出現過這麼大的時疫,最後是用當朝皇後的命祭天,時疫才得以解除的,母後便下定決心試一試,用自己的命換國都城中百姓的命。”

雍王說著,眼角有淚水落下“我攔不住。。母後下了懿旨,準備了五日,祭天的儀典就開始了,儀典當日,你就趕回來了。”

關雎永遠都不會忘記,他帶著前鋒軍衝到巫殿祭台的時候,母後渾身的火光,和帶著淚的眼睛,他拚了命想衝進去把人從祭台上拉下來,可是被風澤和衛英兩個人攔著,他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在自己眼前被燒死,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每每想起,都讓他恨不能把周朝上下所有的巫卜都殺了。

“皇兄想替殷太師開脫什麼呢?懿旨是母後下的,可行祭禮的人卻是他,難道他就不該死嗎?”

“我為什麼要替殷太師開脫呢,我隻是按照太師的意思,把當時的情形說一遍而已,我比你更希望他死,當時城中最有威望的就是他,可他除了讓巫醫祭祀外,對城中的謠言,概不過問,任其發展,母後才不得不行祭天之舉的,是不是啊,殷太師?”雍王看向殷太師的眼睛裏,充滿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