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二年六月,京師健康城內繁花似錦,太子朱高熾入主東宮還未滿一月。
太子妃張綠衣正在與東宮詹事商議東宮內女官和宮女的分配事宜,太子朱高熾在正殿同太子少師姚廣孝商討國事,一輛極普通的馬車,在此時停在了東宮的正門處,一個有著一小撮花白胡子、身穿道士服的中年男子從馬車上緩步走了下來。
“娘娘,門外有一個自稱夢陽山人的人,要見您。”東宮府門前的侍衛進後殿回話道。
夢陽山人,太白山人的師弟,太白山人是此時天下名氣最大的人,他最得意的弟子小十六,被稱為天下第一美男子,如今正是皇帝身邊的紅人。
此時的張綠衣抬頭看了一眼太子府詹事李鴻,李鴻開口道:“你可問清楚了,夢陽山人是來求見太子妃的,還是來求見太子的?”
“小的問了三遍,來人說,是要求見太子妃的。”侍衛跪在地上答道。
此時李鴻的眼裏滿是疑惑,一個名滿天下,遊曆山河的閑散人,站在東宮正門處,說要見太子妃,明朝太祖定下的體例,男女有別,這內宮婦人總是不好見客的,再者說了,這位夢陽山人與太子妃素不相識,見她做什麼呢?
太子妃張綠衣眼中也都是疑惑,卻與李鴻此刻的疑惑有些不同。她端坐在後殿的正位上,舉手投足之間很是從容,緩緩開口道:“麻煩李大人去正殿問太子爺一聲,說我師叔夢陽山人前來探望,問太子爺是否要見一見。”
李鴻聽完這句話,手中的名冊直接掉到了地上,驚訝的開口道:“娘娘剛剛說,夢陽山人是您,是您師叔?”
“是的,在鳳陽時我曾受教於太白山人門下。”張綠衣回話道。
李鴻此刻慌張的撿起地上的名冊放回桌子上,告辭去了東宮正殿。
“把人請進來吧。”張綠衣對跪在地上的侍衛說道。
“想來太子爺很忙,沒空來見我這個閑散人。”夢陽山人進殿之後,就大搖大擺的坐到了主賓的位子上,略帶微笑的說。
“師叔今日怎麼有興致來看我呢?”張綠衣行了禮,坐了下來,輕輕拿起了身邊侍女剛剛添好的茶。
“你師父說,他今年的壽辰,你來辦。”夢陽山人看著正在喝水的張綠衣很是玩味的說道。
張綠衣剛喝進去的茶水,此刻差一點兒都吐出來,她壓了壓心緒,緩緩把茶盞放在了案幾上,整理好自己的麵部表情,微笑著輕輕開口道:“師叔莫要拿綠衣尋開心,這京師之中自有大把的人搶著給師父辦壽宴,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你出徒也三年了,給自己師父辦個壽宴,這麼不情願啊?”夢陽山人笑著問道。
張綠衣看了自己這個不著調的師叔一眼,然後對站在門口的侍衛道:“去問問,太子爺要見我師叔嗎?”
夢陽山人搖著頭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水,沒說什麼。
“師叔。”此時的張綠衣語氣變得有些輕快,不似剛剛那般端著了。“我是我師父最不喜歡的徒弟,出徒那天,您也在場,他同我說的話,您也都聽到了,他說我從這山洞走出去,莫要告訴任何人,我是他太白山人孫一元的入室弟子,他丟不起這個人,如今這是怎麼了?要我給他在京師辦壽宴,這天下人不就都知道我是他徒弟了嗎?”
“今非昔比,那個時候,你太笨,如今,不一樣了,你已經是太子妃了未來的中宮皇後,世人也該知道你與我師兄的關係了。”夢陽山人緩緩說道。
張綠衣簡直要被自己這位不要臉的師父氣死了,以前嫌棄她,如今還來給她找麻煩。
“師叔,咱們明人不說暗語,我師父的名聲之大,不用我來抬吧,再者男女有別,師父的壽宴在京師的各位師兄總要來參加吧,我?我一個婦人,如何操辦啊?”張綠衣無奈的問道。
“你師父說,這個壽宴就是讓你在京師的師兄們知道,還有你這一號人,重點是,你與你那位十六師兄,也該見上一見了。”夢陽山人說完這句話,整理了一下自己寬大的道袍,意味深長的看了張綠衣一眼,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東宮後殿之中,除了零星的幾個侍女,此刻便隻有張綠衣一人,她呆呆的坐在主位上,眼神空洞的望著門外,自嫁人之後,她還從未見過這位天下第一美男子。
太子朱高熾趕來時,夢陽山人已走了好一會兒了,同他一道來的還有太子少師姚廣孝,後麵緊跟著東宮詹事李鴻。
“父皇有幾張折子交予我批複,耽擱了些時候,還請師叔見諒。”朱高熾還未進殿,便笑嘻嘻的說道,言語之間盡顯儒雅本色。
進殿一看四下無人,隻有張綠衣站在殿門前行禮,很是疑惑了一下。
“師叔傳完話,就走了。”張綠衣把三人引到殿內坐下。
朱高熾坐下後,看了張綠衣幾眼,猶豫了好一會兒,開口說道:“從沒聽綠衣提起過太白山人?”語氣裏滿是疑問。
“我是個不聰明的,師父教我是迫於無奈,出徒的時候,師父特意交代過,對外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是他的徒弟。”張綠衣緩緩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