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話還沒有說完,一抹高大的身影便不聲不響地站定在她身旁。
“我送你!”
她蹙眉,“你還沒走?”
“我送你。”朱凱文不由分說地命令,“上車!”
“不用了,我已經叫車了。”
“這麼晚了,不安全!”他直覺否定。
“車主是警衛的鄰居……”
“鄰居就一定是好人嗎?”他再次截斷她的話。
“喂,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你可不能隨便冤枉好人啊!”警衛一聽就不樂意了,對著朱凱文嚷道,“瞧你一表人才的,怎麼說話這麼……”
未竟的話被朱凱文一記冷漠的瞪視吞了回去。
密閉的車廂裏,氣氛沉鬱,安靜無比,僅僅可以聽到兩人韻律差不多相同的呼吸聲。
胡蝶側頭望著車窗外麵,雨滴一下下敲打在玻璃上,而後滑下,鏡麵模糊了路旁的景物。
視線朦朧,但感官還是敏銳,她感覺到身旁掌握方向盤的男人沉穩自若,他身上隱隱散發出清淡的煙草香。
“你好像跟醫院裏的人都很熟?”他忽然打破僵凝的空氣。
“是啊,我善於交際嘛!”她故意說得輕鬆,口吻中還帶有一分自嘲。
聞言,朱凱文的眉頭不自覺地一凜。
車廂裏的氣氛再次凝滯,深灰色調的轎車如一尾魚,安靜地遊在街頭。
待到前方十字路口,他側目瞥了她一眼,她立即會意過來,說了一個地址。
朱凱文不解,顯然她說的那個破舊的社區他沒有聽說過。
“我才離開上海半個月,就有新的豪宅區完工了嗎?”他的語氣裏帶著些許嘲諷。
豪宅區?她暗暗咬牙。
“先左轉,這條路走到盡頭,然後右轉,上橋,下去之後再左轉,過兩個十字路口,三個交通燈就到了。”她詳細解釋。
他的臉色愈加難看,“你該不會是在整我吧?”
“我有那麼閑嗎?”她反唇相譏。
朱凱文凝了凝眸,徑自轉動方向盤,胡蝶斜眸偷覷他一眼,豪車在夜色中穿梭,點點霓虹在她眼中劃過璀璨而又淒迷的光線。
當車子來到住家附近的小公園,她忽然叫他停車,“好了,我在前麵路口下就可以了。”
“我說過,是送你回家,而不是送你在馬路口。”他故我說道,不禁懷疑起她來,“還是,你根本就是在誑我,你家根本不住在這裏?”
他眺目四周,這裏怎麼看都像是貧民區,她這麼明豔的女人怎麼可能會住這種地方?
她再次瞪眼,負氣似的不再說話。
車子開到了盡頭,朱凱文瞧見前方隻有一個小巷子,又窄又黑,車子根本開不進去。
“你住這裏?”他不敢相信。
“嗯。”她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朱凱文也跟著解開安全帶,顯然是要下車看個究竟,他跟著她走進巷子口,借由一盞忽明忽滅得不像話的路燈,瞧見巷子裏麵隻有兩棟樓,一棟比一棟不堪入目,看起來都是很有些年份的老舊公寓。
“你這哪邊?”他左右張望。
“左邊。”她轉身走了過去。
他的臉色陰霾,左邊那棟比右邊那棟還要差勁!
“你真的住這裏?”
“是。”
怎麼可能?他怒視她,全然不信。
她就算沒有豪宅,但是也不至於落魄至此吧!
他深呼吸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說道,“好吧,我知道今天晚上你情緒很差,但是你也不用這樣故意繞彎子,時間不早了,天氣又不好,上車吧,我送你回家。”
“我家已經到了。”她無奈地歎息,瞧見他一副見到鬼似的神情,她揚手指了指樓上某間公寓的方向,“看見那個窗戶沒有,頂樓的那個,我就住那間!”
他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倒抽了口氣,“你說真的?”
“你到底想要我說幾次?”她不耐煩了,一雙美眸裏燃起怒火。
朱凱文驀地怔住,遲疑地問道,“你……一個人住?”
他原本以為她是被男人豢養的那種。
“對。”她沒好氣地說。
“你的家人呢?”
一語刺中她的心酸,家人?是指爸爸媽媽嗎?
爸爸早就不知道死到哪國去了,媽媽則是躺在醫院裏!
“我上去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像是心虛。
黝黑的巷子窄窄長長,看著就毛骨悚然,她的高跟鞋當當作響,更徒增了幾分詭異。
朱凱文不自覺地跟了上去,“我送你到樓上。”
“不用了,我一個人可以。”已經習慣了。
她挺直背脊,驕傲地回應,繼續往前走,高跟鞋踩得更響。
“我堅持。”他又追上。
胡蝶忽然惱火,“朱凱文,你煩不煩?”
他不過是基於紳士風度罷了,可是她就必須把自己不為人知的狼狽一麵全部揭開,她不喜歡這種感覺,非常非常地不喜歡!
朱凱文驀地怔愣,還從來沒有人敢跟他這樣說話,一時間,自尊心有些被刺痛。
既然她不稀罕,那他何必自討沒趣?
他掉頭就走。
“砰”的一聲,是他關車門的聲音,然後是引擎發動的聲響。
胡蝶心裏煩亂,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忽然——
“胡小姐,回來了啊,我可等你很久了呢!”前方忽然有人擋住她的去路。
房東先生?
胡蝶暗暗抓狂,美豔的臉蛋上一絲扭曲,今天到底是什麼倒黴的日子啊?
“啊,劉先生,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她故意裝傻。
“胡小姐,你年紀輕輕的,忘性不會這麼大吧,你已經拖了兩個月的房租水電了,你打算什麼時候交啊?”房東先生咄咄逼人,一雙色眯眯的眼睛打量著她。
胡蝶擠出討好般的笑容,撒嬌說道,“哎呦,人家最近手頭緊嘛,買了股票,全部套牢了,再寬限一陣子吧,下個月我一定交,嗯?”
“股票套牢?”房東哼了哼,她窮成這樣,房租都交不起了,還買股票?
“房東先生,拜托了,再寬限我一個月,一個月就好!”她的笑容更加燦爛,迷得房東先生暈頭轉向。
“咳……咳咳……胡小姐,不是我不寬限你,實在是我家那個母夜叉太凶了,她哪裏像是胡小姐你這麼溫柔……”一隻賊手摸向了她。
胡蝶微微眯眸,眼底一絲火光。
忽然——
“你敢碰她試試看?”憤然的男聲劈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