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若微波,嫋嫋香煙彌漫,輕紗幔帳層層疊疊,隱約可見倩影身姿,蕩人心神。通明燭火之下,搖曳著花妃舞一身緋衣的妖嬈,慵懶身姿盤腿坐在地上,纖長細指輕柔撥弄琴弦,似有意無意,本應不成曲的琴音,在她指尖流瀉,竟使人心曠神怡,不忍出聲相擾。
花妃舞的聲音輕柔如水,低低吟唱出聲:“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她停了停,指尖輾轉挑弄,猶覺不夠,低聲又唱了最後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餘音嫋嫋,繞梁三日。
許久,花妃舞意猶未盡地收回纖纖細指,眼波流轉盡泄嫵媚,柔聲道:“嫣然今日曲已彈完,獻醜了。”
窗外樓下,吵嚷之聲卻是越來越大,透著細縫傳到花妃舞耳中,大多是要求她重彈一曲的呼聲,花妃舞隻是抿嘴輕輕一笑,抱琴起身,輕移蓮花步伐走去推開窗子看向下麵,黑壓壓一片人群,眾人見到窗子打開,紛紛仰起頭看向花妃舞。奈何花妃舞輕紗蒙麵,隻見倩影,卻無法目睹那麵紗下傾城的容顏,眾人不覺失望,叫囂著她摘下麵紗。
花妃舞輕搖頭隻笑不語,樓下忽然響起一聲笑語,是這瀟湘樓頗有風情的老鴇,“哎喲,客官們可都知道這嫣然姑娘的規矩,每月僅登台表演三次,每次僅彈奏一曲,今日嫣然姑娘已經彈奏完了。客官們若覺得還聽不夠,大可下月再來,至於嫣然姑娘的芳容嘛,那便是要看姑娘的意思了。”
“你是這裏的媽媽,她是你的姑娘,你讓她摘下,她哪有不摘下之理?”人群中有急躁的人大聲嚷著,半分麵子都不給這京都最大的青樓老鴇。
老鴇麵色微僵,卻仍然笑得花枝亂顫,“各位有所不知,這嫣然姑娘隻是瀟湘樓的掛牌姑娘,姑娘若是有不情願的的事情,我們也勉強不得,做我們這行的,總要你情我願才行,若是不情願,這也討個無趣,那又何必呢?”
老鴇一席話說得大家一時啞口無言,花妃舞依舊笑吟吟的看著下麵的人群,嬌笑之聲蕩得蒙著的紗巾輕飄飄,白皙臉龐若隱若現,花妃舞的聲音柔媚而慵懶,“下個月初五,各位大可再來聽嫣然一曲,嫣然就先行告辭了。”話落,她輕笑著探身關了窗子,將樓下吵雜阻絕開來,屋中靜寂無半點聲音。
花妃舞原本還噙著笑容的嘴角漸漸淡了下去,眉眼之中盡是厭惡與不屑,她轉身繞進正中的織錦屏風後,不一會兒便走出來,此時已換了身衣裳,布料普通的讓人無法想到這是芳華絕代的嫣然姑娘。
花妃舞將琴收好,收拾妥當真準備要走,便看見老鴇段詩雲推門而進,笑意吟吟嗔道:“你瞧瞧你,每次一登場總要讓我來收拾這樣的局麵,你可倒好,一甩紗袖便要離去。”段詩雲不過三十歲上下,體態略微豐滿,眉眼之中盡是風情萬種之意,朱唇嬌豔欲滴,一身暗紫長裙,步態輕盈靠近。
花妃舞輕輕抬眼看向段詩雲,笑道:“我看段媽媽也很樂於與樓下那些人打交道,又怎能冤枉嫣然為媽媽添麻煩呢。”
段詩雲笑麵如花,“總是說不過你這張利嘴,好啦,你快些回去吧,否則尚書大人逮到又要責罰你了。”
聽她提到父親,花妃舞原本還掛在臉上笑容一下子冰冷了下去,她淡淡應道:“那麼嫣然就先行告退了,下月再來。”
段詩雲歎了口氣,親自為她拉開了門,囑咐道:“路上小心,若有事便差人來找我就可。”
花妃舞點點頭,微微一笑,繞過長廊下樓從後院離去了。
靜悄悄地從後門回到房裏,花妃舞總算鬆了一口氣,沒人被發現,她伸了伸懶腰爬上了床,和衣蓋被,沉沉入睡。
次日一早,還未睜開眼睛,便聽到院子中吵吵嚷嚷的聲音,花妃舞不耐煩的翻了個身,接著睡,可那聲音越來越大,終於她也無心再睡,起身梳妝好便到院中瞧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