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雪後,佳人就病了,臥床不起,整日望著天頂,一句話也不肯說,人也漸漸消瘦下去。徐繼州前後請了三四個郎中來,卻都說並沒有生病,隻是心裏積鬱著一股氣,隻要發出來就能好。
徐繼州到底不忍,前前後後勸說了無數次,可佳人愣是沒有看他一眼。他隻得訕訕的坐上一陣,便離開。
眼見著已經冬至,那日清晨,又有小廝送了東西進來。紅梅出來迎上,指揮著小廝們把東西搬進屋裏,一一給了賞錢,回身看到一個小廝還站在那裏,以為是快到年關想多要一些,拿出一塊碎銀子遞給他。
那人卻並未接,而是把戴在頭上的帽子摘了。
“殿,殿下!”
紅梅聲音一抖,兩腿發顫癱在地上。天哪,她剛剛居然在指揮太子殿下搬東西,這,這可是殺頭的罪啊!
“起來吧,不怪你。”
摩台康穩穩的抬了抬手,縱使那短打的衣衫,卻仍然遮不住俊朗的身形。也就是紅梅不注意,否則,哪兒能逃過別人的眼睛?
“殿下是來看娘娘的嗎?”
紅梅見他並無生氣的樣子,因也跟過他三四年,知道他脾氣是很好的,又見他屈尊降貴這般打扮而來,便料到了幾分,輕聲問道。
“是,她好不好,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所謂近鄉情怯,真的要見到她的時候,摩台康卻忽然失卻了所有勇氣。一年了,她沒有回過任何一封信,沒有給過他任何一句話,他知道她一定生氣了。
可身在皇宮,瑣事纏身,又因為出擊北朝的事情被父皇軟禁,根本無法出宮。好不容易母後幫他求得了父皇原諒,才能偷偷扮成小廝進府。
“娘娘,娘娘。”
紅梅躲閃著,不知如何回答他的問題。太子殿下這樣擔心娘娘,又這樣冒險前來,一定還是心疼著她的。可是為何一年來卻一封信也不寫,一句話也不給呢?如果他早些來,或許娘娘就不會病了!
“怎麼,她不好是不是?”
摩台康上前一步,紅梅麵色蒼白,神色慌張,難道她出了什麼事情,難道她真的生氣了?
“殿下,娘娘已經病了許久,連人都不認了。”
紅梅屈身下去,聲音淒楚,卻不敢哭出來,隻是眼中含淚,蹲著身子。
摩台康的手,便是狠狠的一抖。病了,病到連人都認不出!怎麼會這樣,昨日他問起徐繼州,他明明還說佳人很好,正在讀《列女傳》。本來他也奇怪為何她居然讀這種書,可想來想去,也許是為了進宮做準備,無奈才讀的,還隻是覺得她為了他受了委屈,但如今來看,哪裏是委屈那麼輕!
“帶我去。”
摩台康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扶了紅梅,跟著她從屋裏出來進了另外一間屋子。
屋裏,冷得刺骨,繞過屏風,他看到她躺在床上,臉色蒼白而消瘦,眸子一動不動的凝視著天頂,空洞的漆黑中,仿佛有一個黑洞,將他的心也拉扯進看不見光明的黑暗裏。他邁出一步,隻覺得腳都凍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