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佳人輾轉反側,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居然要為了摩台康去冒險,值得嗎,當初背叛她的男人。
其實,她和鶴連睿一樣痛恨背叛,可是她沒有那樣硬的心腸,好像心裏有個聲音總是在說佳人,給他一個機會,也許他有他的迫不得已,也許他有他的無可奈何,當初,他也曾經試圖給她解釋。
總是夢到他,站在桃花下,清冷的背影,落寞的發絲,她企圖走到他身邊,卻看到他伸出手,伸向了麵前的桃花。然後繁花落盡,隻餘她一人。
翌日清晨,雖一夜未睡,佳人精神並不差,起身後隨王順留下的十人依舊扮作商人出城。此次她乘車。
城門口徘徊了許久,才終於見到運送糧草的車輛,隨從上前交涉過後,佳人在車內見對方行了禮,想必已然安排妥當。如此出發。
北行山距離虎口關的距離已經很近,僅有一天的路程。佳人車邊有兩人保護,她想,恐怕是怕她逃了吧。這一路依舊趕得很急,離開北行山不久,上了另外一條大道,便已經看出了虎口關茫茫的蒼原。
已經許久沒有來過這裏,南朝的城牆依稀在平原盡頭毅然立著,他曾攜著她的手站在城門,他曾說佳人,景瀾此生絕不負你。到底是你無可奈何,還是我太過執著?景瀾,我放不開你,你呢,有沒有忘記我?
無數次的勸說過自己,一代君王,從來不屑兒女私情。可是那位唱了金縷衣的杜秋娘呢,她不也曾與君王共理江山,還有北魏的兩位馮皇後,不都曾獨寵後宮,甚至於牝雞司晨嗎?帝王不是無愛,而是,而是,她再也不能給摩台康找出一個理由。
“皇後娘娘,到大營了。”
她微微一愣,從車上跳下來。才聽到士兵們歡欣鼓舞的呼叫。仿佛想起什麼,又返回車上,把一個包裹抱下來。
“皇後娘娘萬福享樂。”
這才看清北朝的大營,士兵們穿的都是北朝人的傳統服裝,皮毛、草繩還有熊皮或者鹿皮的靴子,一把大彎刀就在腰間。此時在城門迎接的官兵跪了一地,佳人抬手讓他們起來,問了旁邊的人,徑直走到來迎的校尉麵前。
“陛下如何?”
她沒想到,第一個問出的問題,會是這樣。她本以為會問,戰事如何。
烏雲密布的天空下,仿佛從城樓到城內,都是一片蒼然。血腥味在空中彌漫著,一陣陣令人作嘔,那些士兵,麵黃肌瘦,一個個看向糧草車的眼睛都發出幽幽的光,饑餓,她知道那是饑餓的光。
“陛下還在城樓上,聽說娘娘到了,讓臣等帶娘娘先去休息。”
校尉忙回答,他們的目光之中,不約而同都是那般令人聯想到狼的饑餓,她忽然想,他餓嗎?他的病呢?
“告訴陛下,不必擔心本宮。這是給陛下的藥材,請軍醫煎了,速速送予陛下。”
其實,她很想說她要去城門看看,可是這血腥味中,卻開始恐懼。不會的,不會的,她一次次得安慰自己,戰爭總要有死亡,隻要不是他,一切都可以!可是坐在車上,心卻仿佛隨著車,一次,一次,沉沉的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