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中的女子看起來還是舊時麵容,一模一樣的眸,半分不差的唇,神態卻再也不似舊時的單純天真。
慕容星撫摸著冰涼的銅鏡,看鏡中的相蓮為自己斜斜地簪上一支翡翠玉步搖,翡翠是極淡雅的透著一抹水綠的白,同自己的年紀很相襯,卻也顯得她本來就蒼白的臉越發白了些。
“再挑些胭脂來吧。”慕容星道。
方才有丫鬟來通報,說雲萱姑娘過一會會來探望一下,慕容星這才拖著懨懨的的身子起了床。看來唐異軒大概是對自己的身體很滿意,在折騰了自己足足兩個時辰之後,便起身丟下兀自流著眼淚的她,一句話都沒有說便離開了房間。這大概算是一個好兆頭,至少相蓮的小命是保住了。
雲萱要來藏星閣,不管意圖是真正關心自己還是為了取笑,她都得打扮利索地接待。讓丫鬟打了熱水好好的洗了個澡,又將散亂的頭發重新梳起,畫了個淡淡的妝容,隻是那疲憊的神態卻是再好的妝容也無法掩飾的。
“怎的神色憔悴了這樣多?”雲萱方一進門,便絲毫不掩驚訝之情。
慕容星笑笑,齒唇之間滿是苦澀,雲萱問完也自知多言,今兒上午唐異軒喚那三名大夫來驗處子之血的事情早就被下人們傳開了。輕輕歎一口氣,雲萱搖搖頭,道:“爺這……又是何必呢。”
對於慕容星此人,因了身份的關係,雲萱不會真正將她視為交好姐妹,隻是看這樣一個年華正茂的女子受了這般的屈辱,她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忍的。
隻不過短短幾天光景,從前那個臉上總是帶著清澈笑容的慕容星就變成了如今這幅模樣,麵上總帶著一抹淡淡的愁容,就算是笑,也是極寡淡的笑,再也沒了之前的那份天真無憂。
雲萱雖是不忍,卻也不能多說什麼,隻得不鹹不淡地安慰幾句草草了事。
如今在這瑞王府,要說還有什麼人會像往常那樣對待慕容星,除了相蓮,數來數去怕也就隻一個雲萱了。
像是安慰似的,雲萱將自己的手覆在慕容星的手背上麵,安撫地拍了拍,勸慰道:“阿星你也莫要太傷心,爺心裏頭,不是真的那樣狠辣。等他出過了這口氣,也就算了。往後你的日子還是要過的,切莫將一雙眼睛給哭壞了。”
說到底也不算是什麼能說進人心裏頭去的話,但如今的慕容星是半點也聽不得別人關心的,一時間眼前又有些朦朧,若不是不想在雲萱前頭落淚丟人,怕是又得好好地哭一場。
慕容星哀哀一笑,道:“勞煩姐姐擔心了,這些道理我都明白,隻是心裏頭有些難受罷了,就像姐姐說的,過些時日就好了。”
話沒說幾句,倦意又襲了上來,忍了再忍還是沒能忍住,極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雲萱見狀,又想到之前慕容星總是一副懨懨的模樣,好心提醒道:“按道理說,那容易讓人犯困的天氣早早便過去了,你怎的還是這樣倦怠?別是身子哪兒不舒服吧?”
“誰說不是呢,這幾個月來也真是奇怪了,一天倒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瞌睡,總也睡不醒似的。”慕容星捏捏眉心,道,“不隻犯困,這腦子也稀裏糊塗的,總忍不住就發起了愣怔,大夫也是看過的,卻也看不出什麼來。”
雲萱突然便楞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欲言又止,終於還是忍不住,悄聲道:“若不是病了的關係,那會不會是你惹上了什麼不該惹的東西?”
困得有些犯暈的慕容星一時沒明白,想了想才反應過來雲萱口中那“不該惹的東西”指的就是那神鬼之說。
她對於鬼神一說,從來都是說不上信,也說不上不信,隻是細細回想起來,自她離開將軍府以來,還從未去過什麼容易惹上那些髒東西的地方,唯一的一次便是在墨山的亂葬崗,可時間又對不上來。
慕容星搖搖頭,道:“我去過哪裏,大家都是知道的,哪有什麼會惹上那些東西的地方。”
“這個……”雲萱凝眉,良久,才遲疑著開了口,“阿星,有件事,我若說了,你可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