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派來了好些個手腳麻俐的下人,在此幫襯著,一整日下來,賓主盡興。
天色將暮。送走客人後,醉意醺醺的阿生往喜房裏走去。走到半截,又退了出來,先到井邊打了水,洗了把臉,又漱了漱口,才整整精神,往裏走去。
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尤其梅氏本就是美人,挑開蓋頭後,阿生直是看呆了。
“娘子……”阿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梅氏一笑,推了推他,叫他把嫁妝箱子打開。
“這是?”打開嫁妝箱子後,看著底下那隻眼熟的匣子,阿生不禁目瞪口呆:“不是給菡兒的嗎?”
梅氏“噗嗤”一笑,說道:“不這麼說,怎能考驗你的心性?”
阿生愣了一下,明白過來,撓著後腦勺,憨憨直笑。
“你別生氣。”梅氏輕聲說道:“我爹他,實在是怕了,怕我再被居心不良的人哄去。”
阿生忙擺手道:“不氣,不氣。”說到這裏,他憨厚的臉上閃過一抹狡黠:“我早猜到這是老爺子考驗我。”
“什麼?”梅氏有些驚訝地抬起頭。
阿生的臉上,一片憨厚,但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老爺子特地說了裏麵東西不少,又點明了是給菡兒的,卻偏偏叫我一個人去。不是考驗我,又是什麼?”
爺們之間,有些默契是不必言明的。當時他便下定決心,一定要把東西完好無損地帶回來。隻要他做到了,陶老爺子多半就肯把女兒許給他了。
“爹怎麼把東西都給了咱們?”這一點是阿生沒料到的,他撓了撓後腦勺:“不是給菡兒的嗎?”
梅氏“噗嗤”一笑,眼中晶瑩閃爍:“因為,我才是他的女兒啊。”
東廂房裏。
菡兒累得癱在床上,一個手指頭都不想動。
給親娘張羅婚事的閨女,大概也沒有幾個了。她心裏想著,忍不住勾起唇角。
阿生是個可靠的人,陶老爺子是算準了,這下梅氏以後的日子,可不必擔心了。
“誰?”忽然,耳邊捕捉到一聲哢嚓聲,菡兒立即轉頭看過去。
隻見窗子的栓子被撥開,一個人影跳了進來,眉頭抽了抽,十分無奈。
“菡兒,想我沒有?”某人邁著兩條大長腿,精準地撲到床前,翻身壓了上去。
“滾。”菡兒被壓得有氣無力地道。
他三天兩頭就要爬一回窗子,她趕也趕不走,叫人又羞得叫,直是拿他沒輒。
“我想菡兒了。”黑暗中,他的聲音又輕又軟,帶著一點撒嬌的意味,叫人想討厭也討厭不起來。
“我累了。”菡兒挪了挪腦袋,避開他濕乎乎的嘴唇。
鳳子燁低頭在她鼻尖上親了一口,說道:“我知道菡兒累了,我是來給菡兒捏捏的。”說著,他跪坐起來,一把掀開她身上的薄被,便就著她的兩條腿,開始捶打敲捏起來。
他的力道正好,菡兒幾乎瞬間便舒服得呻吟出聲。但這呻吟聲又像極了那種時刻發出來的,一時羞得不行,忙閉上口。
好在鳳子燁知情識趣,沒有逗弄她,老老實實跪坐在床裏麵,給她捏完兩條腿,又給她揉胳膊。
“菡兒,你翻過去,我給你敲敲背。”黑暗中,響起他輕柔又討好的聲音。
菡兒被他伺候得舒服,幾乎眼睛都睜不開了,借著他的力道翻過身去。隻覺背上傳來一股力道,推拿揉捏,力度剛好,幾乎把她每一處酸痛的地方都照顧到了,不禁有些感動。
但是,漸漸的,她開始發覺空氣中有些不一樣的東西。
“阿昊,你怎麼了?”她輕聲問道,想要轉過身來,被他一下子按住肩膀,不得不趴在床上,心裏咯噔一下,輕聲問道:“你,你是不是想起你父王和母妃了?”
鳳子燁沒有說話,隻是慢慢停下推拿揉捏的動作,慢慢俯下身來,趴在她的背上。
側著臉,埋在她的兩隻肩胛骨中間,呼出的熱氣,一點點透過褻衣,噴在她的背上,燙得她肌膚一陣顫栗。
見他不答,菡兒沒有再問。咬著唇,心中歎了口氣。
從蠻夷離開之前,他找遍了沼澤邊緣,搜遍了毒瘴林,就是不見老秦王夫婦的身影。好似憑空蒸發一般,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她忍不住想起月夜下,老秦王夫婦獨戰雌蛇的場景。
鳳玄昶、鳳子燁並著數百將士,才堪堪圍住雄蛇。但老秦王夫婦卻獨自大戰雌蛇,並且一劍刺破雌蛇的頭顱,從內而外,斬掉性命。
有如此英勇的父母,本是叫人驕傲又得意的事情。但老秦王夫婦的情形詭異,甚至認不出鳳子燁來,一家三口直到分別也沒有相見。這番神勇的作為,自然沒法公之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