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過人居住,然後再離開之後的荒涼,和打從一開始就荒無人煙的感覺是不一樣的。那些曾經遺留過的痕跡,似乎加深了某種陰森的感覺。曾經有過生命加熱溫度的空氣,在生命離去之後,溫度會變得更低。這種陰冷的感覺,讓羅琪確信這裏曾經有人待過。他一步一步小心地在灰塵滿布的走廊裏走著,兩側房間的門大部分都開著,露出裏麵的空房間。還有個別房間堆滿了垃圾、有些空床架。
羅琪會想起自己在公安局那裏看到的檔案整理資料,這裏的很多人,可能都是失蹤人員名單上麵的。這些人互相之間沒有關係,沒有關聯,也沒有什麼共同之處。他們聚集在這裏隻是為了務工,找工作,幹點活,而且彼此之間並不是同行的。有兩個房間甚至還有熱水瓶和洗臉盆,羅琪走了進去,觀察四周。一切的東西都還擺放在原來位置,兩邊各有一個鐵架子的雙層床,看來這個房間裏至少可以住四個人,但地上還有一些地鋪。那麼可以想見當時房間裏住了不知四個人,可能很多人都擠在這裏。
通過這些情景,再結合之前了解到的情況看。這裏的人口失蹤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而更嚴重的問題在於,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問題所在。他們似乎被更多其它方麵的問題給蒙蔽了雙眼。公安局有在調查,卻一無所獲,不知道為什麼那些人就是失蹤了。沒有發現屍體的報告,也沒有目擊者,沒有知情人,一切就像那片籠罩在這裏的迷霧一樣。
“你確定?”羅琪找到了當地的負責人之一,說出了他的想法。這本就是他的工作,為了在上交報告的時候更加謹慎一些,他有必要再和當地的人確認一下。通過幾次酒桌上的交談,他大概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底。他決定和那個相對來說知道更多的負責人保持聯係,並不是因為他覺得其他人信不過,而是感覺他們似乎受到了當地的一種影響,好像什麼都說不清楚。
走出廢棄的住宿樓的時候,羅琪注意到,外麵輕煙繚繞。迷霧雖然是籠罩在這片地區,但並不是靜止不動的,似乎經常會在到處遊走,以至於都沒有辦法確定到底是那一片地區經常會出現迷霧——因為到處都是。所以之前羅琪提議他們為什麼不想辦法治理環境解決這個問題的時候,當地人都說沒有辦法,因為他們找不到迷霧的源頭在哪裏。
而這些迷霧造成不僅僅隻有工地上的意外,當它們籠罩過馬路的時候,汽車也就經常會因為視野不清晰,而不小心開出道路,甚至於相撞造成嚴重車禍。就在羅琪來到這裏的前不久,西邊的大道十字路口就發生了連環相撞的汽車事故。這些事提醒了羅琪,他放慢了腳步,確認自己所在的位置。這裏隻有中心地帶建有人行道,有不少汽車的意外是撞上了迷失在迷霧當中的人。
視野的隔絕也讓真實變得曖昧不明,很多時候人們可能是看錯了。汽車避讓的人影並不在那個位置。被發現死於道路上的行人,看似是被汽車撞死,然而屍體檢查卻說死於心髒病猝死。各種各樣的線索和細節,把所有的事情都拆的七零八落。羅琪不斷地提醒自己不要迷失,因為他越是圖拚湊一切,越擔心自己會不會得了什麼妄想症之類的。
那一片地區的迷霧範圍並不大,等到羅琪走出來之後,周圍的景色也就清晰了。而那團迷霧還盤踞在那裏,獨立的一小塊,西北邊還能看見遠處的森林上方聚集著更大規模的迷霧。它就在那裏聚散著,有時候融入遠處的景色,有時候貼近身邊,無論如何它漸漸的會讓人遺忘。這裏的人遺忘了這些特殊的環境,同時也慢慢的遺忘了自己。
因為人們在逃避格格不入,要想麵對它需要勇氣。羅琪看了看自己懷裏一直帶著的行動電話,他在來之前,接到的一個信息就是——如果有異常,打電話通報,並且隻能使用這個號碼,不可以用其他任何方式。
一晃眼,他看見有人影從居住區的入口處閃過,迷霧遮擋了那個不速之客的身影。羅琪注意到那個人可能是盯著自己,但他不想再追到迷霧當中去一探究竟,於是他選擇匆匆離開原地,回到自己的住處。
有人在跟著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