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昱拉著馬車的韁繩，將馬車微微側在路中間，攔著陸運發的去路，道：“這位大伯，我家公子在喚你。”
陸運發再一次抬眼，看著眼前的馬車以及馬車上撩著簾子的那位公子，很陌生，不認識。他小心翼翼的問道：“這位公子，你剛剛是在叫我麼？”
梁亦宣微笑著說：“陸伯父，我是雲舒的朋友，我姓梁，雲舒有話讓我帶給你，這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陸伯父上車，我們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說說話。”
“舒兒？你說你是舒兒的朋友？”陸運發半信半疑，“有什麼憑證證明你是舒兒的朋友？”
上一次陸雲峰的事給他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痛，如今他生怕不認識的人找個理由纏上他，覬覦他的女兒。
如今，他隻有雲淺一個女兒了。
梁亦宣見他防備心很重，盡量放緩語氣，輕聲說道：“前一段時間，你的大女兒家裏出了點事，急需用錢，是雲舒帶著她來找我借錢的，當時借了十五兩。當然，今日我並非是來向你要錢的，隻是雲舒有話讓我帶給你，請上車吧。”
雖然對陸運發頗有意見，但他畢竟是雲舒的父親，雲舒依舊尊敬他，他也得尊敬他。
雲若去借錢的事，他當然知道，為此，雲舒還被李蘭芝打罵了一頓。
他隱隱記得，當時他們去借錢的那家好像就是姓梁。
晗昱搬著矮凳，將猶猶豫豫的陸運發請上馬車。
陸運發沒有坐過馬車，坐在馬車上，覺得渾身不自在，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小小的空間，以及輕微的顛簸感，讓他有些發暈。
梁亦宣將他的一切動作看在眼裏，並未言語，麵上也並未表現出一絲一毫看不起的意思。
他不禁胡思亂想，陸家到底是碰上了什麼樣的運氣，陸運發本人上輩子究竟是做了多少好事，居然出了一個雲舒那般出色的女。
而他們，竟然不知道好好珍惜！
“這位……梁公子，你剛剛說，舒兒有話讓你帶給我，你見到她了？她……她現在過得好麼？”陸運發盯著梁亦宣的臉，他急於想知道雲舒的消息。
轎子裏光線比較昏暗，陸運發隻能隱約看見他的麵容，看不清他臉上真實的表情。
好一會兒，梁亦宣淡淡的聲音響起：“你覺得呢？”
他覺得？
他不知道！
當時雲舒被帶走時，他整個人都是懵的，渾渾噩噩。
他隻知道，那家人姓程。
雲舒要嫁的那個人，據說不能人道。
之前還被陸雲峰打斷了腿。
唯一欣慰的就是，那家人好像家境比較好。
雲舒的聰明，他作為父親，當然知道。他相信以雲舒的聰明機靈，去到程家，不愁衣食，不用大冬天的還半夜起來勞作。
如今，梁亦宣如此一問，他不禁一愣，雲舒真的會過的好麼？
“我……我……”
馬車在街道上緩緩行駛，街道上的各種喧鬧聲透過馬車車壁穿進來，攪得陸運發心煩意亂
梁亦宣也不說話，靜靜等待著陸運發的下文。
好久，陸運發才喃喃的說道：“我不是一個好父親，也不是一個好丈夫。我……對不起自己的妻子……更對不起自己的孩子。”
望著眼前這個鬢角微白的中年男子，他的衣衫有些髒汙，手也很粗躁。
梁亦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一個無權無勢，沒有什麼能力的男人，一輩子在最底層掙紮，為生計奔波，為家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