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靜海縣令,在北直隸這一百一十六個縣中,存在感那是相當低。
相比運河路上那種天天有官來官往的地方,他這裏也就一年半載會從京城過來個禦史什麼的官,所以他都覺得自己被放逐了。
不過好在他會想,會自我開導啊。
娶幾房小妾,每日過過堂,審審案子,收收賦稅,吃吃喝喝,日子還是蠻好過的。時間長了,他倒是不喜歡這些禦史風憲官來靜海了,來了就管這管那,他嫌麻煩。
麻煩歸麻煩,來了人還是要去接待啊。
穿好鞋後,縣太爺一把抄起書桌上的烏紗帽,邊往頭上戴,邊朝著門口走去。
“這次又是那位上官來了啊?”
“額,不是官!”
剛剛走出書房門的縣太爺,不解的回頭盯著師爺道:“不是官?不是官你叫我做什麼?讓他哪涼快哪待著去。”
說完縣太爺直接一甩袖子,轉身就要回去睡回籠覺。
這可嚇壞了剛剛鬆懈下來的小妾,本來就很瘦弱的雙腿,被個半胖子壓著就難受,結果還是一動不動的那種。
剛剛縣太爺起身後,她可是雙腿發麻,連塌都下不了,本想著先這麼靜靜靠一會,等腿不麻了再走。
結果不成想縣太爺居然剛剛走出門,就要回來殺個回馬槍,心中一陣叫苦連天,這誰受得了啊。
好在小妾的噩夢被師爺叫醒了。
師爺也不管什麼體統了,一把拉住縣太爺的左袖:“老爺,你可別回去了,這位可比那些都察院的官還要來頭大啊。”
大明的縣太爺,那也基本上都是奉天殿外走過一遭的人。智商總體來說沒啥問題,至於個別讀書讀成書呆子的也確實有,不過這位不是。
聽師爺一說,回去睡回籠覺的念頭也就沒有了,轉過身就朝前廳走去。
但是剛剛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盯著師爺問道:“那家的人?”
“定國公府。”
“噗。”
縣太爺差點沒有噴出來,當即臉色大變,舉起手就朝著師爺打了過去,罵道:“定國府來人,你怎麼不早說,我打死你個老東西……”
好在師爺意識到情況不對,已經先行出手擋住了自己。
……
片刻後,縣太爺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擺出一副笑臉,大笑著進了縣衙大堂。
標準的縣衙格局,自門口進入首先是圍牆圍起來的大院子,兵器囚車等些衙署需要的東西都堆放在院子裏。
然後門口直對著的就是縣衙大堂,兩名衙役正一左一右站在大堂門口。
大堂正中掛著一張“明鏡高懸”的匾額,下方是一張縣令審案的案幾,驚堂木與令簽筒擺在其上。
現在還多了一雙腳正放在案幾上晃蕩,原來是徐大少先來了大堂,見師爺去通報就一屁股坐在了縣太爺的位置上。
初時還一本正經的坐了一會,捏捏驚堂木,翻翻令簽筒,可是一會就覺得沒意思了。
直接往後一仰,雙腳直接放在縣衙的案幾上,大半個身子就躺在後麵椅子上。
堂堂大明靜海縣衙,居然能讓一個年輕人這麼放肆?難道門口的那些衙役沒有看見?
看見了,但是剛剛人家自爆身份的時候,他們也聽見了。
現在是看見了也當沒看見,麵上權當不知道,心裏卻直呼惹不起。
上來就自報家門,這麼高調的事,不像是徐大少能夠幹出來的。然而事實就是徐大少自己掀的老底,可是他有什麼辦法呢?
沈秋就給了自己四張紙,其他什麼都沒有了。讓自己拿著這些紙,來找靜海縣令簽字。
縣太爺進了大堂,一見徐大少這個姿勢,當時就是一愣,怎麼說這也是縣衙公堂啊。
好在徐大少一見縣令來了,就起身坐了起來。
“你就是這靜海縣令?”
“下官正是。”
“知道我是誰嗎?”
“聽師爺說過一點。”
徐大少也不墨跡,伸手指了指已經放在桌案上的名牌:“你在看看,確認了身份,才好和你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