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教堂(1 / 3)

那天本來是個好天氣,是一個月裏總有四五天花行出去應酬不能來接她的好日子。沒有人催她休息吃飯,零散的資料也可以在資料室處理完再回去,回家就不想工作的女谘詢師,常規無視了弟弟的叮囑。

本來也沒什麼,無非天黑了些,路上人少了些,巷子裏的燈又壞了些,風聲也靜了些。

但她偏巧穿了高跟靴,偏巧因為肚子餓抄了近道,偏巧沒有帶零散的文件和那個足以裝下文件和鎢鋼刀的公文包。

聽到窸窣聲時她並沒有在意,不是風吹草動,那就是流浪貓狗。但顯然,它們都無法發出人的慘叫,那種破碎的,嗚咽的,悶在胸腔裏的哀鳴。

當她停下腳步,高跟與地麵最後一次碰撞的回響被送進縱橫交錯的巷道,又有一陣刻意做了掩飾,但仍掩蓋不住危險和血腥氣的腳步聲像是回應她一樣傳了出來。

這樣緊張的時候,陶倦言還在想:“早知道就換一條髒一點的小路走了,那條更近,也有雞湯餛飩賣,還有垃圾箱可以躲躲。”

她隨手撥了緊急聯係人,轉身就往腳步聲反方向跑去。

隻是這一片兒她不太熟,也不知道其實是個回形巷,一繞,正正闖進那一陣血腥裏,除去四散找她的和遍地躺下看不出生死的,這裏還有兩三個人,但也不是她能對付的。

有三兩點火星或高或低錯落,好像被摁進什麼柔軟的地方,借著雲開她發現,今天真的是個好天氣,月亮圓得像在夢裏一樣,月光灑進巷子裏驅散了些許血腥氣,陶倦言幾乎能數清地上被踩著頭趴著的人扭曲的手臂上被煙頭燙了多少個疤。

突然被那火星晃了一下,她瞳孔緊縮,左手握拳,右手死死握住左手手肘,怎麼都動不了。

她能看見有人朝她過來,拽了她的胳膊,又被一個黑影撞開,他們纏鬥在一起,有人想把她的右手扯下來,又不敢用力。

這個清晰得可怕的夢終於開始模糊,畫麵霎時跳轉,她被一個年輕男人抱在懷中,他長著和花行一樣的臉,是那張叫了她七年姐姐的臉,卻頂著那副精致漂亮的皮囊啃咬在她的唇齒間,掐腰,捆手,發狠地幹著強吻的混賬事。

她看見自己抬起手,但那個巴掌始終沒舍得扇上去,隻有趁著喘息間,她全力一推,逼出最冷硬的語氣:“別讓我後悔救你!”

就像石塊敲碎鏡子一樣的湖麵,這句話與一陣突然的鈴聲混合在一起,將迷迷糊糊的夢激蕩開來,陶倦言逐漸清醒。

她還在佛羅倫薩的酒店裏,有滿牆的油畫框與落地花瓶,有雕花木質大床,床上隻有她一個人。窗簾緊拉著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手機正在叮鈴作響。

陶倦言一把撈過手機,是個帝都的陌生號碼,她按了接聽。

“你好?”

“您好,我是昭世集團的總裁秘書譚術,請問是陶倦言陶小姐嗎?”

“是我。”她的聲音還有些許的沙啞和疲倦,和若有若無的“不想多說”的起床氣。

“冒昧打擾,經楊肅明教授的舉薦,我們想請您治療一位羅馬的空中交通管製員,不知您明天上午是否有時間,我們會於佛羅倫薩備車接您前往羅馬。”

在這通電話之前,陶倦言和昭世的人已經有過幾次線上接洽,她通過郵箱收到了案主的資料,到佛羅倫薩後也向對方更新了自己的位置,本以為要自己前往治療對象所在的羅馬,沒想到還能有專車接送。

“可以的,請問具體時間?”

“上午八點,請您將您的住址告訴我。”

“Piazza Santa Maria Novella 17.”

電話那頭傳來筆劃在紙上的沙沙聲。

掛了電話,她靠在床頭,五指插進頭發裏,從前往後順了一把,然後挑起莫蘭迪綠色的禮盒絲帶,從一條Treaturer裏抽了根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