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陰謀(1 / 2)

他的眼裏含著純粹的好奇,掃視了寬敞安靜的車廂一圈,好像覺得在這樣舒適的環境下不睡覺是一件多麼值得研究的事情。

“謝謝關心,我昨晚休息得很好,不需要額外的睡眠。”陶倦言禮貌回答。

祁戒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然後開始把玩自己的白手套。

陶倦言發現他每次問完問題其實並不期待對方的回答,他隻是想問而已,正式認識不超過半小時,他已經敷衍了兩次。

而且……

“陶小姐會和第一次見麵的人交往嗎?”

對,就是這樣,說話並不遵循某種邏輯,想法十分跳脫,用一個不合時宜的詞語形容他——任性,陶倦言越想越貼切。

於是她打算見招拆招:“不會,難道祁先生喜歡和第一次見麵的人交流情感經驗?”

祁戒眯了眯眼,道:“據說陶小姐是行業翹楚,我隻是有些好奇,失禮了。”

好奇?好奇什麼?學心理的好像沒被貼上過自由奔放的標簽吧?還是我長得就像那麼浪的人?您終於也知道失禮?嗬。

腹誹歸腹誹,陶倦言還是點頭輕笑了下,道:“謬讚。”

她無端升起一種“他在觀察自己,夾雜著隱秘的試探”的感覺,原本會剖析接觸對象每一句話的陶醫生早已被這套不走尋常路的亂灑打得措手不及,而短暫失去了一貫的推理能力。否則她不會忽略,任性或許是真,但問話一定帶有某種目的。

接下來一路車內徹底安靜了下來,陶倦言通過車窗頗有興致地觀察著祁戒的倒影。

他認認真真拈起一綹頭發開始編辮子,編到一半又覺得索然無味隨手一拋,精心編製了一半的細辮摻雜在捆成一束搭在肩頭的長發中,她有些失笑,明明看起來這樣穩重的一個人,卻總會做出一些出格的舉動。

不過,這個“格”又是什麼呢?總裁人設?還是被社會約定俗成的行為規範?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祁戒是一個異端,一個有趣的研究對象。

凱迪拉克最後停在羅馬邊境,換了一輛低調的賓利後開到一座隱蔽的私人療養院。

白牆小尖頂雕花格窗,清爽的建築掩映在陰陰綠樹中,一下車便有四五人迎上來,中外皆有,應該是祁戒的下屬和療養院的工作人員。

沒有記者沒有調查組沒有一切會曝光她身份的外人在場,陶倦言隱隱察覺出楊師讓簽那份額外協議的用意。

她沒有多說,跟著服務人員到接下來幾天會住的房間,整理完行李後在譚術的帶領下去會客廳簽署之前瀏覽過電子稿的協議。

“這裏原本是一位意大利小貴族的私宅,後被擴建成莊園歸屬小祁總名下,對外稱私人療養院,保密性和安保性都非常好。這段時間為了履行協議內容,確保您身份的不對外公開,需要您住在這裏,如有出行需要我們會派車接送,對食住條件不滿意可以隨時聯係我。”

“好的,”陶倦言記得他好像通常稱呼祁戒為總裁,“小祁總是?”

“是總裁的侄子,昭世集團國外分部的執行總裁。”

簽字的時候祁戒不在,他好像很放心把這些事情全權交給秘書處理。

“您需要食用些點心嗎?”譚術收好文件問道。

“不用,案主到了嗎?”陶倦言早就想見見這位卡佩羅先生,速戰速決也好早點離開,住在別人的地盤,尤其還是個與世隔絕的地方,讓她感覺不太舒服。

“昨日就已入住。”

“那我們直接開始吧。”

時間快進到兩個小時後,安東裏奧.卡佩羅被人帶走,坐在正對著落地窗的手工刺繡布藝沙發上,陶倦言好像能從這塊高地遠眺到千裏之外的佛羅倫薩。

而千裏之外佛羅倫薩一處地下小酒館裏,也有人心係她的安危。

“咚——哐啷——”巨大的聲響吸引了酒館裏零星幾個客人的注意,他們隨聲望去。

那是一個看起來與昏黃色調和頹靡氛圍格格不入的亞洲青年,他本來打理整齊的烏黑碎短發散亂不堪,幹幹淨淨的白襯衣沾滿酒漬不再整潔,撲倒在吧台旁摔壞的木椅堆裏,掖進褲子裏的衣角也因為動作過大扯出了一邊。

而這場單方麵鬥毆的始作俑者,一個身著黑皮夾克胡子拉碴的高個子男人,正收回揮向亞洲青年身上的拳頭。他們沒能繼續看戲,在察覺不對的酒館老板賠笑勸說下,客人們陸續離開。

“混賬!所以你就把她牽扯進來?我倒是今天才知道,原來你恨了她這麼多年。”穿皮夾克的男人還在氣頭上,剛才一拳沒有留手,他竭力克製自己不要再衝動。

文弱青年沒有說話,擦了擦嘴角的血,掙紮了兩次才費力坐起,摸了摸著自己撞在酒架上或許已經骨折的右手。幾塊碎玻璃劃傷了他的皮肉,在白襯衣上留下道道血痕。

盡管看起來很慘,穿皮衣的男人也沒有想要放過他的意思。

“不說話?挺能忍啊。聞槐壽,如果你不能把她幹幹淨淨摘出來,平平安安送回國,你別想再私自調查。學術界已經把你除名了,除了楊教授不介意你曾經的汙點留著你打雜,你無處可去!換句話說,如果不是陶倦言回國把位置讓給你,你死在哪條橋下都沒人知道!你呢?你明知她當年也是受害者,還把她至於水生火熱之中。怎麼?想報複啊,我明兒個就送你上紫陵山守墓去,你有種去墳頭報複罪魁禍首啊!”男人一口氣罵完才將將消了些氣,他斜靠在吧台上,點了根煙,直到煙灰落在滿是褶皺的馬丁靴上,坐在地上的青年終於緩過力氣站起來,一瘸一拐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