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添衣(1 / 2)

玄武境當年為四境之首,傳承道統密如山巒,一日出三皇,何等的輝煌璀璨,但她終究難抵盛世之殤,盛極必衰。

三皇離去後,道則隱去,靈氣稀薄,凡人再入修道之路,等同登天,不見希望,三千年來,傳承與道統盡數逃離,出去尋找其他坐落處,玄武境在失去這些修士道統以後,終於再也不產靈能,世間進入凡夫俗子時代,飛仙如夢!

蒼山腳下,一片綠意盎然,湖泊波紋點點,柳絮悄悄。

這是一片適合隱居之所,古亭矗立,先生坐在其間講授聖人文道,孩童高聲朗誦,長笛聲穿梭悠然。

仗劍者在一些柳樹下靠著,聽聞此道,略有所感,飛身劍舞。呼來一些孩童的叫好聲,不遠處雞犬相聞,阡陌交通,莊戶坐落,田舍縱橫,農家早煙淼淼,有鳥雀被喝罵後一灘飛起,妖妖似仙境。

“你不能在這裏立墳!”

郭慶已經注意小乞丐好一會了,當看見對方從懷裏掏出一顆人頭時,他被驚詫的後退了一步,這讓自詡為李家莊護衛的他不能接受。

於是郭慶終於出聲叫住小乞丐。

“沙沙沙……”

但對方似乎對他的警告置若罔聞,依舊用枯骨般的雙手淘著沙石地,將那個小坑緩緩埋起來。

“你聽不到我說話嗎?”郭慶眼看著墳塋正對不遠處的讀書亭,大怒上前,就要揪起乞丐。

“你……”隻是他的手止住了,因為對方回過了頭,餓殍蒼白的臉對上郭慶時,他產生了一種以小欺大的挫敗感,但當對上那雙眼睛後,一種對峙必死的感覺瞬間令他繃緊了身體。

那並不是什麼強者的目光,相反,那是隻能屬於弱者的目光,那其上不帶什麼哀求,不帶什麼憤怒,整個平靜裏,隻有一種情緒布滿眼球,那是——仇恨!

“柳先生!”正在僵持時,走近一個人,郭慶抱拳,令得腰際的大刀碰撞產生一種不協調的“哢哢”聲。

柳愈對郭慶點點頭,伸手止住了郭慶的話語。

他穿著一身青衫,背負一手,前垂一手,短髯整潔,端看氣正身直,長相清秀,細細望著眼前一幕,聞見了腐臭的氣味也不見怪,靜靜地站在那裏不說話。

長久,等到小乞丐拿出一塊木質墓碑時,柳愈的瞳孔驟縮。

“小喜兒之墓!”這其實是五個平常不過的字,隻是那上筆跡給人一種極為怪異之感,單單看了一眼,柳愈幾乎深陷其中。

“就差一點!”柳愈隨即長歎。

寫這五個字的人心中有一股氣,長如大江延綿不絕,但太過澎湃,以至於寫下這五字時猶如刻肉雕骨,撕心裂肺般疼的肝腸寸斷,每個字的修飾與筆畫都有片刻的停滯不前,導致它們雖然第一眼看去時驚豔非常,但終究落了下成。

“千裏落墳,本就難得,柳愈本來也打算在這裏長眠,如此說來也算有緣,做一做鄰居也算不錯!”柳愈微笑,再不管那五個字寫的如何,與郭慶說了這段話,扭頭而走。

“哎!”世間多的是慘事災禍,既然柳先生沒有什麼意見,郭慶自然也不願意多說什麼,但看小乞丐用指骨顫抖著在那五個字上麵輕輕扣下一些碎末時,感歎非常。

若是柳愈還在這裏,見了這一幕,是要跪下聽課的,因為每一次細小的停頓,便會有數不清的筆鋒轉動,在努力去勾勒最好的筆畫,以求刻在其上。

“你今後打算如何謀生?”郭慶不是李家莊本地人,他此前常年仗劍天涯,四處流浪,直到今年行到此處聽了柳先生一番授道,決心停留下來跟隨他而入道,尋訪飛升之路。

再後來,郭慶打跑了幾次“山大王”,就被莊裏聘為護衛,莊裏一直也還算安穩。

“要不……”郭慶本來想說讓小乞丐跟著他當莊子裏的護衛,但看了一眼便說不下去,他大半覺得以小乞丐現下的模樣活不過三天。

“你是怎麼變成這樣的?”郭慶尷尬的轉移話題,再觀察小乞丐時,得出了一些其他的信息。

“你是……罪囚!”郭慶眼神淩厲了起來,走南闖北,他大多能夠一眼就看出對方傷勢是因何造成的。

而向小乞丐這樣,全身上下沒有一處重邢傷痕,全是廝殺時候造成的貫穿砍傷,而且就算受過這種傷勢,如此還能活到玄武境的人,隻有一種,那就是其他大境流放過來的大罪之人。

因為在玄武境,官家早已失去公信力,三千年來,先是三皇離去,各個王者爭名奪權,群雄割據,導致官家無法約束平民,而後,玄武境淪為孕育凡夫俗子之境,王者也先後離開,爭鬥落幕,但整個大境徹底沉淪,官不官,民不民,各個鎮子其實也就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國家,相互僵持報團,對於犯罪者,大多都是直接殺掉,活下來的也都上山為寇,鮮有活下來還在鎮子村落亂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