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裏安靜了半分鍾，程健柏緩緩地抬起頭看，朝我們站在門口的這堆人看來，視線正好對上了我。
他略微吃驚地喊著我的名字：“柯韶檸……”而後是不可思議地瞪著，像是自己在做夢一樣，酒精讓他產生了幻覺。
我走過去，他的台子前放滿了一瓶瓶紅酒，橫七豎八地倒著。他的臉看上去有些頹廢，下巴帶著青色的胡渣。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程健柏，記憶中，他是一個愛幹淨又陽光的男生。
頓時內疚，自責，心疼，心裏無比複雜。
走近他，不容他做出反應便牽起了他的手。這裏的環境太差了，我討厭這樣的氛圍，一刻也不想呆在這裏。我更討厭因為我而融合在這個氛圍裏的程健柏。
何況，那個人也在這，我不想事情變得更複雜，也不想程健柏與他見麵。
我拉著思維還不清晰的程健柏，什麼話都沒朝他那幫兄弟交代便走出了包間，也顧不得他身後那幫朋友的叫罵聲。
剛走出來，被我拉著手的程健柏便站立在原地，用力地將我往回拉。力氣不足以把我拉進他的懷抱，卻讓我無法拖著他前進。
我隻能回頭，看向他。
他竟然笑盈盈地看著我，突然給了我一個猝不及防的擁抱。等反應過來，立刻想要掙脫的時候，他似乎也從我的表情中明白了，還沒待我開始掙紮，他便主動鬆開了我。
因為身高優勢，他習慣性地把兩隻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從來沒有仔細看過他的雙眸，從前隻覺得他的一雙眼睛很好看。而現在不知道是不是燈光昏暗的原因，我才看清他的眸色其實很淡，除了傷感更多的是無奈。
“柯韶檸，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我以為小晴是騙我的。她說你會來，讓我別喝酒……”他帶著很重的醉意，卻不知道是什麼還在支撐著他說話、行走。
我內疚地看向他，幾天前我才殘忍地對他說完那一大堆決絕的話，而現在他的每一句話雖然語氣平靜，卻一個字一個字的刺痛了我。
我不知道愛情會是那麼傷人的。我以為它會很快過去的。我以為他會恨我，然後很快地忘掉我。但事實，真的隻是我以為而已。
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責怪的口氣，我低著頭心虛地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微怒道：“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角落裏，李連平靜地注視著轉角處的兩人，兩根手指夾著一杯紅酒，似笑非笑地晃動著，液體在水晶杯中呈現妖冶的顏色。
柯韶檸，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你們還要在這裏磨蹭多久。”最後是小晴催促的聲音打破了整個尷尬。
“先走吧。”我把程健柏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拿下來，重新牽上他的手腕正準備走出葉子酒吧。
突然一個人擋住了前麵的路。
冤家路窄！
他正拿著一杯紅酒看著我們，即便是在這樣的場所，他的臉還是充滿貴氣。他神色有些高傲地看著我們一行人，就像是……抓奸在床？
與他對視的時候，竟然會不自覺的心虛。
“我朋友醉了，我送他回家。”我在心裏暗罵，我幹嘛跟他解釋，現在根本就是連朋友都不是好吧？
他竟然笑起來，如往常那般讓人捉摸不透。
“去吧。”他的模樣就像是在說，我批準了，去吧。好像真的是我做錯了什麼，而他寬容大度原諒了我，讓我渾身不舒服。
程健柏的意識已經完全不清楚，一個不穩差點摔倒，我勉強的扶著他，小晴立刻上來搭手，從另一邊把他扶起來。
最後看著站在一邊靠著牆的男人，覺得應該說些什麼結束詞。
“呃……”我環顧了一下四周。“以後這種地方你也少來吧，這裏……空氣不好。”說完我就想咬舌自盡。
是覺得這樣的身份，這樣的情況還不夠尷尬嗎？給個溫馨提示。或者說為了他那句“去吧”，駁回點麵子？
算了，就當是自己一腦熱幹的蠢事。
立刻拉著程健柏落荒而逃。
身後的李連抬手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性感的小舌在唇邊輕輕滑過，真是美味。
掏出手機便給哥哥打了一個電話，過了許久才被對方接起。
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高興：“什麼事啊。”
加重了音量催促道：“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別打了電話不出聲啊。有什麼大事啊你可真會挑時間，你是要憋死你哥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