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琛似乎是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疼痛感襲來,他按著胃部疼的冷汗滲出,讓他沒有機會再開口。
他看著身側的女人,看著在明暗燈光下交錯下她清豔麵容的變化,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晉茂來的時候,徐其琛已經掛上了點滴,見他來了以後,溫知夏站起身:“我先回去,你好好照顧他。”
“夫人,先生這幾天一直都沒有合眼,也很少吃東西,他當年為了救你,不顧自身的安危冒險為你捐獻骨髓,你一定要這麼逼迫他,想盡辦法都要跟他離婚?”晉茂見她多留一刻都不肯,忍耐了多日後,終是質問出聲。
溫知夏轉過頭,神情之間疏離,眉眼之間清冷,語調薄涼:“所以,為我捐了骨髓,就可以把我愛的人送進監獄?四年,顧平生要在牢裏待四年,我該怎麼對他?你告訴我,麵對一個讓我跟所愛分離四年的人,我該怎麼做?”
晉茂聽到她話後頓住,原本質問的話也就此卡住,轉而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顧平生自首是他自己的選擇。”
“李月亭為什麼會在死前開始做慈善?為什麼會選擇在慈善拍賣會那天自殺?又是誰引導顧平生,倘若他不自首,那我就要鋃鐺入獄?你真的以為這些,我想不到嗎?”溫知夏近一步的逼問。
晉茂對上她的眼睛,楞了一下。
溫知夏一瞬不瞬的看著他,“李月亭在死前告訴我,她一開始是想要跟顧平生一起死,像‘他’希望的那樣,李月亭說的那個他,晉助理覺得說的是誰?”
晉茂以為她都已經知道了,眼神一閃而過的慌亂。
“咳咳咳——”
病床上的徐其琛睜開眼睛,手掌抵在唇邊,咳嗽聲打斷了兩個人之間的對視,也消散了溫知夏咄咄逼人營造出來的緊張感。
“先生。”晉茂走向了床邊,扶著徐其琛靠坐在床頭。
“在說什麼?”徐其琛虛弱的問道。
晉茂看了眼溫知夏,沒說什麼。
馬上就要問出來的話,就此戛然而止,溫知夏背對著病床沉了沉呼吸以後,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徐其琛試圖挽留,但溫知夏並沒有停留。
顧平生服刑第三年的時候,周安北見到了他。
曾經光鮮矚目,風光無限的顧總,跛著腿身形清瘦鬢角已見白發,英俊的麵容染上了幾許的滄桑。
周安北看著,驚詫之餘難掩心酸,這一麵之後,他終是知道,為什麼顧平生始終不願意見溫知夏。
他那麼驕傲的人,怎麼肯,又怎麼願意讓溫知夏見到他如今這般狼狽不堪的模樣。
“顧總,您……受苦了。”周安北嘴唇幾番開闔,半晌才說出這一句。
“還有四個月。”顧平生的嗓音略帶沙啞。
周安北猛然抬頭:“顧總是說……”
顧平生:“四個月後,我會被提前釋放,這件事情我還是希望你保密。”
周安北隻當他是想要給溫知夏一個驚喜,點頭:“是。”
顧平生:“……她還好嗎?”
這是他從第一次跟周安北通話之後,每次都要最先問上的問題,每一次,每一次都未曾改變過。
“好。”周安北啞聲說道:“太太一切都好。”
聽到她都好,他的眼睛裏這才有了幾分的神采。
可除此以外,他就不再問關於溫知夏的任何事情,不是不想要知道,而是太想要知道,可又怕極了那種束手無策的無力感。
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甚至不敢去問——她是不是還在等我?
顧平生重新回到牢裏,在經過那段長長走廊的時候,他看到了紛紛揚揚而落的雪花,他想起,溫知夏喜歡下雪天,可她又及其怕冷。
不知道今日,她有沒有穿上加厚的衣服?
身後就是持械的獄警,顧平生手上戴著手銬,他抬手接了一把雪,蓋在了自己的頭發上,癡然的笑了下,他低聲吟道:“如果霜雪染頭,這……算不算是白首?”
《百無禁忌,她是第一百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