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門手段,不過如此。如此再三,技止此耳。”
氤氳飄蕩的山巔之上,身著玄黃之袍的道人,將手中的棋子,按在棋盤上。
那棋盤之內,山嶽起伏、江河交織, 仿佛藏著一個世界,隨著那枚白子落在棋盤的西北角上,一點仙靈之氣逐漸濃鬱,雲遮霧繞。
對麵,一名衣衫襤褸的老乞丐,卻是冷哼一聲, 伸手自虛空中抓住一枚棋子,捏在手裏也不放下, 隻是道:“你這老兒當真是陰險得很!讓旁人衝在前麵, 自己躲在後麵謀劃,還有模有樣的點評,你莫非忘了,之前龍吉、龍須等人下凡,都是什麼下場?說起吃虧,仙門吃的虧,不見得比佛門少。隻不過,仙門勢大,分化幾宗,各自為政,與太華山之人有敵有友,才不顯得如何。”
說完, 他瞅準了一處, 將手裏的黑子落下。
啪!
棋子落在棋盤上,激起了陣陣漣漪,將整個棋盤的西北角盡數囊括其中,一下子就將原本縈繞其上的雲霧驅散。
老乞丐見狀嘿嘿一笑, 很是得意。
“佛門也好,仙門也罷,他們所為,皆是出於他們的本心,與老夫無關,隻是老夫著實沒有想過,兩家會那般愚蠢!”玄黃道人再次拿出一枚白子,目光在棋盤上掃過,“輪轉之劫,就像是多方對弈,但落子皆在人間,所以塵世才是棋盤!那南朝陳氏有子突然崛起……”
說到這裏,他忽然抬頭,饒有深意的看了對方一眼,才繼續道:“如此一個出乎意料的變數,又是如此強橫人物,理應納入體係之內,予以尊榮、位格, 用言語恭維, 用珍寶籠絡, 甚至用真心對待,從而真正消化進來,化變數為定數,讓其心甘情願的奔走,成為天人秩序的維護者。結果這一代的仙門主導者,卻生生竟之踢出了體係。一個在體係內的強者,無論如何桀驁,總會遵守框架,可一旦到了外麵,沒了約束,自是肆無忌憚,能隨意揮灑……”
說話間,他將手中的白子放在了棋盤上。
頓時,一陣漣漪蕩漾開來。
“恕陳某眼拙,幾位是?”
見著七人之後,陳錯第一時間就從幾人身上捕捉到了仙靈之氣,知道這七人,十有八九乃世外仙門之人。不過,看他們的樣子,有的儒雅,有的強壯,有的俊美,有的木訥,並無多少共性。
那七人之中走出一人,白發仙人,他拱手說道:“好叫道君得知,吾等號稱天池七子,本是世外黑白天的修士。”
“黑白天?”陳錯神色微變,心念一轉,記憶中從未有過這般稱呼。
“道君沒有聽過吾等名號也是正常,蓋因我等所在之世外天,早在五十多年前就已凋零破碎。”白發仙人話語中滿是唏噓,“黑白天成於三千多年前,其實曆史悠久,但也因太過古老,鴻蒙凋零,最終世外天崩潰,我等也成了無根浮萍,成了世外流浪之人。”
“鴻蒙果凋零?”
“不錯!”白發仙人點點頭,“沒了鴻蒙果的世外天,就會腐朽、衰敗,再也無法承載世外生靈,反而要成為奪命噬魂之地,必須要盡快遠離。我等自從離了黑白天,顛沛流離,本想投奔其他仙門,奈何與各家的理念皆不合,是以常備打壓,最近更因輪轉大劫,得罪了一家,被他們追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隻得逃到人間,得聞道君之威,是以過來求助!”
“你們既然是逃來人間,怎麼會在清微教中?”陳錯說著,看了邊上的紅鳶一眼,後者微微一笑,並未言語。
白發仙人趕緊道:“好叫道君得知,我等本無靠山,想要下凡殊為不易,除了那傳說中九死一生的丘墟之外,便隻能通過世外裂縫,抵達虛無之地,而清微教恰巧因曆史扭曲,落入虛無,被吾等遇到,這才能隨同此教一起歸於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