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聲悶響。
就像是一根鋼針刺入薄薄的鐵片一般,一支羽箭自叢林中飛了出來,三棱箭頭直直的插入了不夜營前排軍士的胸甲。
這箭頭帶有放血槽,很快那軍士的胸前便被流出的鮮血染遍了。
莫執戈清清楚楚的看見了這一切,就連他也有些吃驚,他知道自己的第三曲到底是個什麼水平。
不夜營從軍中選定三鼎以上修為者入營,他的第三曲成軍已久,其中軍士最低的都已經達到了第四鼎中期修為,就這麼被一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三棱羽箭輕輕鬆鬆的破了帶有咒師加持的鎧甲令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敵襲!”這三個字湧現在了衛文鼎的腦海中,下一瞬間莫執戈便將少年拉在了身後,甚至不用他發出指令,士卒們已經按照平日裏的訓練,分為了一個個三人小組。
而帶有之前那被箭射傷的小組,則被圈在了最中間。
莫執戈沒有發出“擲”的指令,因為樹林中的確隻射出了這一支羽箭,遲遲未見到那本該出現的漫天箭雨。
軍士用匕首將那插在倒地弟兄胸前羽箭的箭杆給割了下來,又灑了些藥物,在這凍原他們沒辦法為其打開胸甲,取出那帶有倒刺的三棱箭頭。
軍士將箭杆遞給了弓著身子注視著叢林的莫執戈,莫執戈摸著這箭杆上的花紋,確認了這的確是一支最普通的三棱羽箭,唯一不普通的地方,便是這箭尾處寫著一個“康”字。
莫執戈的心裏漸漸有了答案,他拍了拍自己背上的標槍。
在這沉寂的夜裏,這拍打槍杆的聲音格外突兀。
每一名弓著身子的大衛士卒都將慣用手背在了身後,解開了鎖住第一支標槍的紐扣後便牢牢的握住了槍杆。隻要將軍一聲令下,三百支標槍便會用盡他們的力氣全都擲入那漆黑的樹林。
樹林中終於是出現了細細碎碎的聲音,這些聲音莫執戈再熟悉不過了,那就是康國精銳十四營之一的磐陣營。
磐陣營在十四營中能排上第五的位置,比起這不夜營隻強不弱。
莫執戈心裏有些悲涼,康國這殺手鐧終於是放了出來。不過他也在心想了想,遠在萬裏的大衛尚且能派出一曲不夜營精銳,那離得更近的康國,也能派出他們的精銳。這個國家從不走險招的,打仗永遠都是打的有準備之戰。
叢林中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火光,這些大康人將火把給點燃了,透著火光,衛文鼎才看清了那樹林中的軍隊。
在最邊緣,是一排立著長盾的軍士,這些人都將人體藏在了鐵盾後麵,隻能從盾間的縫隙中看見一些綁腿,而每兩個盾間都夾著一杆長矛,這長矛後顯然也該是有一名大康士卒。
盾的後麵衛文鼎卻看不見了,就這陰森森畫著無數鬼臉的長盾便足以叫人心顫。
“盾的後麵,有刀斧手,刀斧手圍成了一個大圈,圈裏有弩兵與弓兵。”莫執戈直接對著少年說了出來,“康國的磐陣營,我們的老對手了。”
莫執戈說這話的時候下意識的摸了摸臉上的疤痕,那眼神寒冷得讓人可怕,這是衛文鼎第一次見到這個神態的莫將軍,或許這傷疤便是這磐陣營的“傑作”?
那樹林兩端走出了兩列持盾軍士,緩緩的將這些南衛軍士給包圍了起來。不夜營所有人都將罡氣凝在了手臂上,並慢慢的以小組形式變成了一個麵向四周的圓陣。
衛文鼎卻在這些盾兵的後麵,看見了之前率先向自己拜倒的康國軍士,果然是那將軍與邋遢老頭帶來的人。
磐陣營最前方的盾陣緩緩打開了一個口子,從中走出了一個老頭與一個穿著全身鎧甲的人。
那老頭就是那之前挾持了他的佟薊,隻是現在的他套了件康國的官服,稍微將那一頭亂發梳了梳,而他旁邊那人,身型要比之前那將軍要大得多,那鎧甲隻露出了一對眼睛,任誰也不知道這鎧甲裏麵到底是誰。
佟薊已經恢複了神采,那丹鳳眼在火光的照映下就如同那火鳳的眸子,他直接看著衛國戰陣,將雙手背在了後麵,整個人以極不在意的神態看著這南衛精銳。
老頭雖然穿了件官服,但大康朝這極威嚴的官服套在他的身上顯得有些滑稽。
但老頭沒有笑。
在這個時候他又一次代表了大康朝廷,身後那全天下最擅長防禦的磐陣營便是他此時最大的底氣。
“小子,我且與你說過,做漁翁的隻能是大康!”
老頭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帶著絲毫感情,就像一尊石像,這尊石像開了口,帶著天朝那無盡的威嚴。
莫執戈看準了老頭,他突然想到了那在山丘上消失的南宮胤。
將軍恍然大悟的吸了一大口氣,他將標槍上的紐扣又給扣了起來,轉而打開了自己另一隻手臂上的臂甲,這臂甲下放著一個被壓得扁扁的、浸透了汗液的錦囊。
衛文鼎看著將軍手忙腳亂的打開了錦囊,心裏想著這該是莫執戈忘記了自己還有這麼一個錦囊,這錦囊多半也是衛國大祭酒所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