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等人到得這村口的鐵匠鋪時,裏麵蹲著一人,衣衫單薄,正背對著眾人拿著碳在地上寫寫畫畫。嘴裏念念有詞。
李善拱手道:“敢問這位鐵匠,可是能替我等修補車軎?我等願出高價。”
地上的人仍舊隻給了個發髻鬆散蓬亂的後腦勺:“不修不修!”
一旁趕來的村民見狀忙道:“諸位見諒,這阿癡實是沒給人修過鐵器,萬望海涵。”
周奇蹙眉。
又有人趕忙解釋道:“確然如此,諸位切莫往心裏去,自打阿癡來了咱桃花村,五年了,實是沒有賣出去過一件鐵器。”
蹲著的阿癡沉迷於地上的寫畫,似是覺得幾人說話聲有點兒惱人,不由拍蠅蟲般揮了揮手。
胡神醫瞪眼,此子甚是無禮。這般憊懶,莫怪住在這髒亂的屋棚。
李善還待要問,雲翡卻已自己歪著半邊身子從高大的馬背上出溜了下來,略拉扯了下歪斜的衣衫,扶好幕笠,叫住了欲再言的李善。
阿癡正自專心布圖,一雙繡鞋挪至近旁,身影遮住了光線。阿癡蹙眉,墨線看不清了。
地上圖畫映入眼簾的一刹那雲翡便呆呆楞在當場。
周奇李善見狀都圍攏過來。
地上畫的不是山水美人,而是一幅墨線縱橫交錯的草圖,橫直豎立,秩序井然,難以相信是這人徒手所畫。
周奇咦了一聲,這看上去像是三把弓,但細看卻又好像不是。像是兩把正弓一把反弓座於架上,被細線串聯在了兩旁形似豎井中打水所用的軲轆上,三把弓的正中是一柄形狀大得離奇的箭。
“這是什麼?”李善問道,武器麼?這般怪異,前所未見。
雲翡直著眼呆愣喃喃:“三弓床弩。”
阿癡聞言立馬抬頭,隻臉久已未洗淨,如糊了層泥般看不清表情,端聽語氣似是驚喜:“你怎知這是三弓床弩?”。
雲翡卻急忙轉身跑到馬下,向金汐伸手:“快,給我匣子。”
金汐正急著下馬,聞言立即將懷中抱著的木盒遞了出去。
雲翡接過那被銀票塞得滿滿當當的木匣子,又急匆匆跑回屋棚,蹲在地上,仰頭神色期盼的看著阿癡:“你賣與我為奴可好?”
一眾人都快驚掉了下巴。她,她這是在說啥?!
雲翡怕他不信,忙打開了木匣搭扣,舉到阿癡麵前,幾乎都要懟到了他鼻下:“我買你,多少錢都買。”銀票太滿,還有幾張澎出,飄飄忽忽落地,竟然都是千兩麵值。
眾人看直了眼,這,這,這到底是有多少錢?!
周奇眼冒綠光,他雖不知郭太守的山南別院裏那顆紅珊瑚值多少,但這滿滿一匣子千兩銀票少說也能買它百十來個了罷?
胡神醫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親娘耶,怪道這丫頭天天兒變著法踅摸吃食,這許多銀子得吃多少輩子?
一旁前來勸諫的幾個村民見狀,心下直恨不得能將自己賣了去。
阿癡蹙眉往後仰頭避開:“不要。我要銀子幹嘛?”
這許多銀子都不要?!幾個村民心中呐喊。
終於下得馬來的金鈴趕忙蹲下,將地上的幾張銀票拾起蓋回木匣,財多露白,對九娘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