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邊的琵琶巷新開了一家戲園,聽聞老板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
年輕貌美已是噱頭,又有好事者將素蝶在春和戲園之事添油加醋地傳播一番,引得一眾市井民擠破腦袋地花高價搶一張戲票,隻為一睹素蝶芳容。
麗景戲園開張這日,素蝶穿了一身火紅的牡丹旗袍,指間夾著一支細長煙鬥,笑吟吟地穿梭在池座之鄭
這一出唱的是《霸王別姬》。
過門兒一起,該驚鵲出場了。
未料第一日營業就能高朋滿座,驚鵲躲在帷幕後望著烏壓壓的人頭,掩不住地發顫。
一隻手輕輕搭上她的肩膀,拍了兩拍:“勿怕,我同你一起在台上。”
驚鵲猛然回頭,原是扮霸王的林鶴。
這林鶴曾拜師於楊素蝶之父,後應友人邀約去了上海,此後便在上海謀生,如今也算闖出了一番模樣。
驚鵲在北平舊院見過林鶴一麵,他武功紮實無空招廢式,耍起長槍來幹淨利落;又生得高大魁偉,相貌堂堂,扮相極為俊俏,是素蝶父親最得意的弟子。
據傳林鶴曾追求過素蝶,卻被她一通笑罵攆了出去,此後再不提此事。如今受邀來南京演出,大約是念著老師的情分。
驚鵲得到林鶴的鼓勵,快要蹦出嗓子眼的心髒忽地落下來。她朝鶴嫣然一笑,連忙踏著奏樂上台。
驚鵲雖未曾登台演出,但自與關師傅學雜耍,功底倒是不忘,舞起劍來剛柔並濟,引得台下聲聲喝彩。
虞姬自刎,霸王痛悔,一出好戲就此落幕。
素蝶倚在柱邊抽煙鬥,她微覷著鳳眼,吐出的煙圈在眼前環繞,又添了幾分迷離。
素蝶更媚了。
她看著池座中大聲叫好的看客們,眼中露出些許得意。忽地聽見一聲“男女合演有傷風化”,素蝶斂了笑容,朝那聲音踏步而去。
“怎的?新妾不合意,來找舊人了?”
素蝶一句話堵得李蘭生不出話來,他避開道:“我是來要回你竊取的財產!”
“我何時竊取了你的財產?”
“這戲園你是怎麼開的?”
素蝶冷哼一聲:“莫是狗眼看低了人,我父親乃是梨園大家,置買戲園的銀錢來自父親的遺產,與你有什麼幹係!”
李蘭生詭辯道:“你這賤婦休要狡辯,既是你父親遺產,拿出證據來!”
此回輪到素蝶啞口無言。
父親將遺產托付於素蝶之時,驚鵲和李夫人暈厥,李蘭生又不在場。北平淪陷不便買賣地產,購置戲園自然是用的黃金,既無人證明黃金來源,又無人證明父親遺產數目。
這會兒任李蘭生那一張嘴胡謅亂咬,竟扳不回半分。
“是我給的。”
素蝶側頭一看,右前方的檀木太師椅上坐著一個中年男子,眉目英武,氣質儒雅,臉上是溫柔的笑意。
眼見就快讓楊素蝶在眾人麵前難堪,不料突然殺出一個程咬金,李蘭生自是不甘:“你是什麼人?”
旁邊有韌聲議論:
“這是葉三爺嗎?”
“正是葉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