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未羊一個人跑去柴禾房玩耍時,忽地發現了他的叫花子父親。一時間,驚訝的不已,奶聲奶氣地朝他叫道,“耙,耙耙,耙,耙耙......”
他父親被他那麼的一叫,很快就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醒來時,一臉的風塵和滿頭的柴火屑。
他癱坐在麥草上,睡眼惺忪地、長長地伸一個懶腰;然後,又看起來非常愜意地重新躺下,翻一個懶身。迷迷糊糊看到是自己的兒子未羊,便裂開嘴一笑,說,“叫爸爸。”
未羊這時卻總是調皮地說,“爬爬,爬爬......”
“爸爸”,他父親就給他糾正道,“爸爸,爸——爸,快叫。”
“爸,爸,爸爸。”未羊試著喊了幾次,最後,終於喊對了。
他父親樂開了花,“這不就對了嘛。”然後,就恨恨地親到了未羊的小臉蛋上去。
就在這時,未羊的母親胡慧蘭聽到柴窯裏有唧唧喳喳的說話聲,便走了過來。
當她看到眼前的一幕,竟不知是喜還是悲。
這種感覺僅僅持續了五分鍾不到,隨後,態度就變得僵硬、冷漠,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一個冬季,那裏冰天雪地,那裏寒風刺骨。
......未羊母親和未羊父親的關係向來就很緊張,而且,一看對方不順眼,就想破口大罵。
這主要原因就是:未羊母親覺的未羊父親人太慫,沒有本事,而且,還那麼的老實。村裏人瞧不起他,因此,村裏人也瞧不起未羊母親。
未羊母親覺的麵子大傷,做人做事,在未家村抬不起頭。
而未羊父親呢,總是覺的未羊母親多嘴多舌,胡攪蠻纏,還很不切實際,事事都想的太多,而且,還愛慕虛榮。
......
氣氛總會因一些前嫌而僵化那麼一小會。
未羊母親知道未羊父親的行事作風就像是動物,惱的沒理他,未羊父親見狀,就忍不住先開口說,“像瘋子一樣!”
事實上,她總慣於把‘那時你不知道叫我給你開門麼’,這同樣的話用詆毀詛咒的方式來表達,她已然習以為常。
未羊父親知道大聲叫門一來會打擾鄉裏鄰居,二來也會打擾未羊母子休息。盡管大老遠地歸來,但他就是不想驚擾未家村那份久違的安寧。
當然,更多的還是擔心鄉裏鄰居的戳脊梁骨的話。
“當時,天實在太晚了。”
一如既往,未羊父母的對話少得相當可憐。
言兩語的幾句話就戛然而止,幾乎可以說是多說一句都毫無意義。
事實上,要是誰再多嘰咕一兩句,便一定會引起一場不小的火災。於是,在未羊家做便多於說。
未羊父親悶聲不響,把大老遠從師父家背回來的東西,一股腦兒倒在案板上。鼓鼓的一大袋,倒完後幾乎堆起了個小山丘,他揚起空蛇皮袋子,朝碗裏小心地抖了抖,讓一些殘渣也不吝落入碗底。
這時,未羊母親窺視一眼後,本想嘴裏吐出點什麼,卻又仿佛被魚刺卡在喉嚨,索性又止住了。
未羊看到後,倒難掩興奮地叫嚷起來,“我要吃細麵饃,我要吃細麵饃......”
他嘴裏嚷著嚷著,順著小手就去抓了一個(揀最大的抓)。
他激動不已,送進嘴裏就用牙齒啃起來,結果,啃了半天一個饃渣都沒掉下來。原來未羊父親邊學木活兒,邊悄悄儲藏了他師父家的細麵饅頭。
由於儲存太久,加之天幹物燥,大多饅頭幾乎渾然失了水變幹變硬,像石塊一樣硬。
現在已經幹得連老鼠都啃不動了,隻能眼睜睜看著發愁。
未羊父親慌忙抓起一個試啃。
結果,也半天啃不下一個饃渣來。同時,未羊母親不服送進嘴裏試了幾下,也如出一轍。最後她不得不抱怨未羊父親的細麵饅頭,差點把她兩顆門牙嗑掉。
未羊父親見未羊母親露醜的樣子忍不住先笑了一聲,接著未羊也照大人樣子笑了。
未羊母親卻穩住沒笑,反而莫名奇妙地生起氣來。
未羊越笑越不能把持,未羊父親自然也把持不住,索性就放聲大笑起來,未羊也跟著傻乎乎地大笑起來。
就這樣,一直到最後,一本正經的未羊母親終於也被他父子倆蠢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