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無聲的謊言(1 / 2)

六月天裏,未家村正是晝長夜短的時候。

一到傍晚時分,便有成群結隊的村民扛起鋤頭徐徐往回家趕。大家不告而知,要不了一會,夜幕就會悄悄地降臨。

回家的路上,鄉裏鄉親們一個個手裏拎一把農具,胳膊灣掛一籠剜好的豬草,有的是青菜葉之類的農作物,人們悠閑地走在鄉間的小路上,三三兩兩......

大家一遇上大家,大家就勤快地互相攀談一陣子,然後,笑一笑,互相調侃一下生活。

可是一到這個時候,他們之間的談話,大多都是關於天氣的,他們就說,“哎呀!你看看啊,這天真的長了,夜真的短了!”

於是,大家你拋一句,我撂一句,話題就沿著這種感歎聲延展開來。

他們就說,“哎呀呀!我都鋤了半畝地,你看看呀,這太陽還沒落山。”

“是的呀,前幾天我才鋤兩行不到,這天就麻紅紅了;可現在呢,現在你看看,這天還依舊亮堂堂的,還跟上午一樣......”

“還真是這樣子的呀,前兩天都好好的,這兩天,我餓得肚子都呱呱叫了。於是,我就覺的是時候回家了,非回去不可了。”

“唉!到底是天長了。”

“是啊!天長了。”

“是長了。”

“夜短了。”

“......”

這天,胡慧蘭回到家時,天還依舊沒有黑盡。

吃完晚飯,胡慧蘭去鄰居桃桃家竄門,無意間,從桃桃母親那兒得知未羊發高燒的事。

於是,一怒之下,她就跑回家去,把未羊父親劈頭蓋臉地痛罵了一頓,那程度,簡直比以往更嚴重。

未羊父親幾乎全程低頭哈腰,不敢還嘴,而且,他的態度也相當端正,知道這件事怪他自己,便很罕見地在胡慧蘭麵前低下頭去。

不過,事後他就又覺的沒什麼,轉而開始忙起了自己手裏的活兒來,他埋著頭,悶聲不響地進行豬圈最後的收尾工作。

至於因何會發生那麼怪異的事。

後來,未羊父親一直耿耿於懷,可是,思來想去依舊不得其解。

於是,有一天,他便將這件事跟我們村上的一個閱曆豐富的老年人說了。

老年人一聽,就說這件事並非空穴來風,而是一種因果報應。

那老年人說未羊這一連串的生病,都跟他父親在院子裏挖土有關。

他說我們未家村祖祖輩輩人最忌諱的事就是,大六月天在莊院裏動土,而且,動土也就算了,未羊父親竟一動就是十天半月,嚴重打擾了土神爺的安寧。

土神爺不安寧了,就必然會遷怒於未羊一家,使其不得安寧。

這一來,未羊無疑就成了這件事的‘替罪羊’。

那老年人說得頭頭是道,未羊父親聽著聽著,不覺為此感到懊悔不已。

他覺的自己為了修個豬圈,為了養個豬,為了溫飽,到最後,竟換來的是未羊得病,真是得不償失。

他不無慨歎地想:要是把時間稍微推遲一點就好了,要怪,就怪我心太急。

不過,又過了一段時間。

未羊父親的那股強烈的負罪感,便又像他發誓不再給任何人做免費木活兒一樣,前麵還在聖徒一樣地發著誓,後麵被人一叫,耳根一軟,就沒頭沒腦地跟了去。

當然,事已至此,卻是誰也奈何不得的。

以前,未羊父親以為這隻不過是一個簡單的發高燒,爾後僥幸痊愈的故事,期間,未羊命好,得到了老天爺的眷顧,才走到了現在。

可是,沒過幾天,直到他知道未羊的耳朵,在這期間已經聽不見話了之後,這時,他才真正感到懊悔不已,而且,痛心疾首,他重新審視了一遍這事發的經過,也不惜回望自己這大半輩子以來,究竟有哪些變化——他表情凝重,久久地陷入老年癡呆一樣的消極狀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