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樂吭哧著在地上摸查半天,幾乎將周遭走過的路統統摸查一遍,但卻未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此時,他感到相當怪異。不免下意識思忖道:真是怪事!明明有東西絆在腳下來著,而且感覺相當明顯,還以至於差點栽倒,絕對有東西!
未羊摸查半天後直起身子,刻意清了清嗓門說,“童樂,你到底摸夠了沒?地上什麼都沒有。”
“不,不,”童樂慌忙解釋道,“未羊,你再試試看!真有東西,剛還絆我一腳,千真萬確。”
“啊!”未羊顯得相當不耐煩,他說,“老天爺啊!你到底要不要回去?”
事實上,此時未羊的耐心幾乎早已耗費殆盡。不光是因童樂神經兮兮地在地上亂拍亂摸,還有一路而來的奇思怪想,以及頗費腦神經的悸懼緊張也居多。盡管如此,但他還是對童樂莫名其妙的舉止半信半疑,不可全盤否定。當然,即便全部信他又有何用,對於順利走出眼前的黑暗之境有何用處。他想此時童樂究竟有啥好找的呢?畢竟已經在此地逗留得夠久了,眼下能否找到出口還不得而知;的確,童樂的所做所為使他甚為不解。
未羊此時猜想他母親的晚飯興許早已吃罷。而眼下,最關鍵的是他想母親尋他不見後必定會牽腸掛肚,這點他實在於心不忍。他想如果再這樣遲遲不歸下去,他母親就大有可能跑出外麵去找他了。尤其他一想到母親凶神惡煞地拎一根長長的火棍,氣勢洶洶地跑來抽打他的情景,他幾乎頭發都要豎立起來;同時,心裏難免不發冷發顫。而他有時一著急往往不知給母親屁股呢,還是脊背呢,抑或者胳膊或大腿;無論如何,火棍都會惡狠狠地抽打在他細薄如翼的皮肉上,無可避免。
時至今日,那種皮肉之痛他一點也不想再體驗,幾乎連想都不敢想;那簡直就是他人生中最痛的記憶,絕無僅有。而如今他又不免悲慘地喟歎起自己不幸的人生,他如今顯然已經是落難了,對此他毫不懷疑。他全然並未有意不按時回家,他無可奈何。到現在他也沒搞明白自己身在何處,他隻清楚自己周遭跟天黑以後無異,究竟是否天黑他渾然不知。
他清楚自己身邊隻剩童樂一人,惟其如此。但童樂的支支吾吾,拖拖拉拉,似乎有意不想回去使他倍加反感。而他又能怎樣,他總不能直麵跟童樂說‘歸期遙遙,我孤單害怕’,如此這般將話說得那麼明顯;也總不能就此跟童樂說翻臉就翻臉;當然,也不至於因此而鬧個小脾氣。
他與生俱來就怕黑,這點毋庸置疑。他自己一個人不敢在家睡覺,隻有母親陪著才能安然入睡;晚上起夜上廁所也得有母親起來陪護,所有燈自然要亮起,照得院子像大白天一樣徹亮,他才有勇氣去;如廁罷折回時便像母親常說的‘屁股後麵追了狼’一樣。而如今這種意想不到的事居然落臨到自己頭上,有幾陣子他盡量掩麵不讓懦弱表現的太明顯。的確,他做到了;他一觸及到自己的新書包時心裏就不那麼憂愁失落了。他想至少自己還在上學,有一大堆新書等著他閱覽,還有一堆作業,他還要去跳格子、打沙包、參加久違的體育課......
“真是奇了怪了!”童樂彎腰又是半天摸查,依然空無所獲;終於,他直起身陪未羊繼續前行。
倆人一鼓作氣往前剛行至兩步不到,接著未羊即刻就停住腳,幾乎嚇出一身冷汗,他大驚道,“啊!我的老天爺啊!”
“啊?”童樂不解地道,“你哼哼唧唧個鬼啊!”
未羊原地佇立不動,遲疑十秒鍾。接著便煞有介事地說,“童樂,你剛才說什麼來著?你好像說有啥東西絆你腳了,果真有這麼回事?”
“當然有。”童樂肯定道。
“我是說你剛才說有什麼東西絆了你腳。”未羊重複道,“果真——”
“是啊!”童樂再次肯定道,“我都跟你說了肯定有,那就是真的有,千真萬確。這麼著,你就是相信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