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福退出之後,書房角落中的人影,悄無聲息地移到書桌前。
常書貴又拿手絹擦了擦額頭,終於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坐在椅子上。半晌,抬頭望向那男人道:“如此這般,你可滿意了?”
那男人點點頭,嘴角微笑著,台燈的光淺淺地打在他的下半張臉上,隱約可以看出一個相貌俊朗的輪廓。身形不是很高,戴著一頂黑色的棒球帽,穿一件老式的坦克兵夾克、牛仔褲,腳上是一雙讚貝拉真皮徒步靴。微弱的燈光下,看不清他大概的年紀。20歲?40歲?都有可能。
“你不要忘了...你答應過的事。”常書貴喘著氣,急切地說道,“我已將全部身家交了出來,隻是...隻是需要一些時間。”
那男人開口了。
“你不用解釋那麼多,這樣的交易,我已做過很多次。你公司的交易,我會給你兩個月時間,我想這時間足夠充分了?另外,我也沒讓你交出全部身家,已經給你留了5個億去成立信托基金了。你也不必從這房子裏搬出去,隻要你和家人不大手大腳,善終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
常書貴眼中閃過一絲憤怒,縱橫商界幾十年的家當,就這樣交了出去,隻剩下維持生計的一個基金,心中自是不甘。他還想做最後的掙紮:“這樣的交易,雖然價格合適,但也太突然了,很多人都會來過問是怎麼回事。你可知道我背後,都有些誰?”
戴棒球帽的男人輕蔑地笑笑,從夾克中掏出一張照片,擲到常書貴麵前,“你最大的靠山,已經有多久聯係不上了?讓我算算...得有兩個月了吧?”
“是你?!你...你是怎麼辦到的?!...沒有人可以扳倒他!”
“常人自然不行。可我不是常人。”那男人聳聳肩,忽然換了一種口氣,“此時此刻,你不用再跟我討價還價。”接著,這男人雙手支在書桌邊緣,將身子探過來,直直地望著常書貴。那雙眼睛中,閃爍著台燈微弱的光,充滿了殺氣。
常書貴第一次看清這個男人。
這男人大約30多歲,也可能將近40。俊朗削瘦的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皮膚光滑緊繃,雙眼中透著充滿殺氣的精光。這男人顯然不是那種羸弱的瘦,而是常年保持刻苦鍛煉形成的良好狀態,讓人難以猜出他的確切年齡。他的眼神中,既有殺氣,也有一絲不屑,更有三分毒辣的怨恨在其中。種種複雜的情緒,都從他的眼神中、渾身的氣場中,像一座山一樣向常書貴壓了過來。
“你已經為他服務了那麼多年,該享的福也享了,不該享的壽也享了。現在,我給你一個善終的機會,將來你到了下麵,自會感謝我的!”
這男人重又站起身,隱到那一片黑暗中,語氣平淡地說道,“那個人不是被扳倒了,他是已經死了,再也不會活過來的那種。”
常書貴手中的手帕跌落到地下,瞪大了眼,渾身像篩糠一樣抖起來,口中結結巴巴問道:“他...他死了?不可能!你...你究竟是...是什麼人?!”
“我不是人。”那男人又輕聲笑了起來,此刻的語氣,竟像和風細雨般溫柔,末了,稍作停頓,又報出一個人名,“這個人,就是在我給的期限內,做了些小動作,沒能保住晚節。可惜,可惜!你自己記得給我的承諾。如果差了一分兩分,我自會回來取的。”
常書貴滿臉驚恐地抬起頭,還想說些什麼,卻發現書桌前已是空空蕩蕩。那男人的笑聲還留在耳邊,但人已像空氣一般消失了。常書貴心中驚懼萬分:老先生死了?那家公司的被收購,也是這個男人一手主導的?他一度懷疑剛才的一切是否是自己的幻覺,直到目光重新落到桌上的“老先生”的照片,才似乎恍然大悟:他所熟悉的這個江湖,就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