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兒……”他人未至，聲先到。
眼底漾著的笑容，和透過柳樹梢漫灑過來的陽光一樣，燦爛溫暖，觸手可及。
他幾步邁過來，拾起莫晴的手，自然而然地與之十指交攏，在莫天佑的指引下，向正堂走去。
身後的邱氏，微有愕然，臉上掠過一抹複雜的黯淡，轉頭與怏怏不樂的莫晴交換了個眼神，也抬腳跟隨而去。
一直靜默不語的莫恭，此刻陰沉著臉，快步經過他們身畔時，壓低了聲音，“厚道點吧，欲速則不達，何必急於一時。”
這話幾不可聞，可仍鑽入了邱氏的耳朵。
她身子一僵，迅速斂首，不悅地呢噥，“胳膊肘向外拐的白眼狼。”接著頓了頓腳步，扯了扯莫晴的腕子，深吸口氣，快步跟上。
很快，諸人到了正廳之中，尹寒攜了莫霜的手，坐在高位，莫天佑與叢氏分坐兩旁，莫恭及其餘人等依次排下，另有太子府中諸侍衛環室而立。
“舅舅，孤近兩天也未上朝，不知眾人有何議論？”談笑風生之時，尹寒突然換了話題。
莫天佑一怔，笑道，“臣收到的恭賀之聲，不絕於耳，都道是天作之合，美滿至極。”
尹寒點了點頭，眼神閃了閃，“梁尚書也是如此說法？”
莫天佑始料未及，訕笑道，“自然。”
他頓了頓又道，“不管他內心怎樣想，表麵功夫總是要做的。”
“說的是。”尹寒讚同微笑，眼神向下一掃，瞥了瞥莫恭，“恭兄有些悶悶不樂，有什麼心事麼？”
諸人目光都投向莫恭，他才匆忙回神，搖頭笑道，“哪有哪有，臣為舍妹嫁得如意郎君欣喜不已，適才殿下提及梁尚書，臣正暗自回想這幾日他的動靜呢。”
莫霜恰一抬頭，正與他的目光相撞。
莫恭隨即雲淡風輕地避開，她接收到那一縷即逝的飄忽，心底忽然起了疑。
自從接了賜婚詔書，哥哥與自己倒似疏遠了許多、
往日裏尹寒征戰未歸，他也曾勸自己，斷了相思念頭另尋佳婿，可惜她情根深種難以自拔。
而近三個月，她一直身心掙紮魂不守舍，故此忽略了哥哥的情緒。
如今看來，或許他心底仍結著疙瘩，卻也不知為何，他與尹寒竟有著如此大的成見。
而尹寒，此時話題仍在圍繞著梁尚書打轉。
這梁尚書乃是梁貴妃的堂兄，自然與承王爺結成黨派，私交甚篤。
莫不是他對於梁尚書做媒，欲將自己許配給承王爺尹昊之事，仍在耿耿於懷嗎？
如此說來，他可真是一個小氣之人。
莫霜心底一邊腹誹，一邊泛起甜蜜之感，偷眼瞥向他。
龍庭虎閣，王者風範，劍眉星眸，神采翩然，端坐在尊位。
謫仙一詞，也難以形容他的英姿。
瞧著瞧著，她卻又不由酸澀起來，這麼好的他，堪配天仙樣的女孩兒。
而自己，已如汙淖糟粕。
正如他所說，應棄如敝履，有何麵目與他出雙入對，白首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