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離似被燙了一般,腕子一抖,眼神晦澀。而莫恭心底大慟,直直伸出手來,向莫霜輕聲道,“霜兒來,到大哥這裏來,這兒太危險,大哥帶你回家去。”
莫霜眼神迷茫地望著他,一時無法言語,而權離怔了怔,接著出手給她解了背上的穴道,低聲道,“你跟他回去也好,暫避一避風頭。”莫霜向前挪了一小步,莫恭心情激越,便要將她拽過來接著離開。
可是她卻就此停了下來,扭頭看了眼尹寒,哀切道,“大哥,你也會解毒之術是不是?你去看一看寒哥哥還能不能救。”莫恭一怔,視線並未朝尹寒那裏偏移一毫,麵色反而沉鬱起來,片刻後盯著她苦笑應道,“我救不了他,轅氏的毒術到了你我這一代已十分稀鬆,況且有規矩要傳女不傳男的,反而是他自己,掌握著大量的用毒解毒之法。”
莫霜臉上浮起了失望之色,淺淺點了點頭,便轉身向尹寒走去,瞬間到了他身邊,握起了他已經冰涼刺骨的手。莫恭皺起了眉頭,看著她做這一切,而尹昊開始變得不耐煩,在他身後叫道,“恭兄,快閃開,別誤了我的大事。”
莫恭似未聽見般,依舊眼睛不眨地盯著莫霜,片刻後,他又開了口,“霜兒,跟我回家去吧,大勢已去,你何必再守著他?”頓了頓又補充了句,“爹爹命我來接你回家的。”
權離及莫霜皆是一驚。
權離握著劍的手緊了緊,而莫霜錯愕問道,“爹爹也放棄寒哥哥了嗎?”莫非他早就料知了此事,甚至……甚至也參與了此事的策劃?想及此,她不寒而栗起來。
莫恭不置可否,隻執拗地重複,“霜兒,跟我回去,真的是爹爹讓我來接你的。”莫霜已悲憤至極,欲哭無淚,這時尹寒的指尖動了動,她忙握住,他卻是在推她,以微末之力,盡他最大的力量,來推她。
他顫動著長長的衰弱的眼睫,全身繃緊了,都是在表達一個意思,“離開我……離開我……走吧……”莫霜心如刀絞,轉頭望向莫恭,以平生從未有過的淩厲抬手指他,“你走……你快走,我不會跟你回去的,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你……你若再逼我,我就立時死給你看。”
她這話,一是講給大哥,一是講給尹寒,另一是講給自己。
她已做了破釜沉舟的準備,要為他殉情了……
也恰好能應了當初給他的那句承諾:
若你戰死沙場,我或是終身不嫁,或是以身相殉;
若你僅是身殘,我就等你歸來,一生相守相護;
若你貶為布衣庶人,我便荊釵布裙,安貧樂道;
若你淪為階下之囚,我便甘為犯婦,同赴牢獄……
她尖利的聲音傳到耳畔,莫恭的身子不由地僵了僵,愕然望向她,喃道,“霜兒……為什麼……你這是要懲罰大哥嗎?”
莫霜泣不成聲,良久忽地抬眸,顫聲哀求道,“大哥,你來幫我們好不好?咱們莫家一向都是幫太子的,你再來幫我們一次好不好?”
盡管知道莫恭與爹爹的立場不同,盡管知道他向來與尹寒有些許隔閡而與尹昊卻扯著細微的牽連,可是,她仍然在求他。
她不知道他到底能幫些什麼,他也是單槍匹馬一個人,若是加入到權離行列,不過是多了一個尋常高手而已,對付三萬羽林軍,依舊是以卵擊石。
可是,她仍然開口,淒淒哀求,就像是溺水之人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何況,他是她的大哥,最親最信任的大哥,她知道,他一定會答應。
望著她那雙殤到極點的淚眼,莫恭有刹那間的失神,明顯的尖銳的痛楚在他心底如火蛇般亂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