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覆子？”皇後在她的攙扶下重新走了進來，卻皺著眉不肯坐下，呢噥道，“這等蹊蹺的解毒方法，從未聽說過。”
莫霜點點頭，“他們也都這麼說呢。不過，大家都建議試一試。”皇後憂心忡忡，須臾看了眼立在一旁默然不語的尹寒，決然道，“寒兒，若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千萬試不得。”
“說的是這個道理。”尹寒唇角一勾，無謂笑道，“可到哪裏去找十拿九穩的把握？”莫霜心底一動，想要將那老婦人的來曆告知姑母，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兩隻手因緊張絞在一起。
皇後沉吟半晌，輕歎了口氣，“我還是去趟蹊國吧，豁出這條命去，母後也不能讓你毒發。”不待莫霜說話，尹寒已搶先開口，“母後，那送解藥來的老婦人，身份應該是可信的，她跟權離的關係非同一般。”
“哦？”皇後有些錯愕，“是權離的人？”
莫霜的心咯噔一聲，緊盯著尹寒，隻見他輕輕點頭，眸子裏含著抹難懂的深意，“權離稱呼她為大嫂，但是好像，她與他並不親近，也不接納這個稱呼。”
“大嫂？！”皇後眼神發怔，身子晃了晃，臉刷地一下毫無血色，手猝然撐在案幾之上才沒有倒下。尹寒顯然也沒料到她有這麼激烈的反應，忙和莫霜一起扶住她，驚疑道，“母後，你認識她？”
皇後點點頭，卻又很快地搖搖頭，震驚而又迷惘，“不敢確定……莫非真是她？”
“是誰？”尹寒緊蹙了眉，眸色探究地捕捉著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皇後沒有回答，他又再接再厲地追問，“權離又是誰？他跟莫家到底有什麼淵源？”
一旁的莫霜愈發摸不清頭腦了，如此看來，這權大哥竟不是太子知交，反而是莫家的盟友麼？
皇後在這番連炮竹的追問下有些慌亂起來，她扶著頭，跌坐在椅子上，汗意涔涔，“寒兒，我有些頭疼，改日再跟你細說這些吧。”尹寒眼底劃過抹失望，不過須臾，他便點了點頭，溫聲道，“那好吧，母後，你歇一會兒，讓霜兒給你揉揉太陽穴。”
皇後頷首，勉強抬眸看他，神情慈愛而歉疚，“寒兒，等以後塵埃落定，你問什麼母後就答什麼，絕沒有半句搪塞和假話，好不好？”尹寒不置可否，隻僵硬地笑了笑，向來清峻的容色浮著抹淡淡的疏離和悲涼。
莫霜心裏一凜，隻覺得眼下的他離自己好遠好遠，如夜空中寒星那般，拒人千裏。皇後垂下眼簾，輕歎口氣，“若果真是權離的嫂子送來的解藥，那便放心吃吧……無論如何，她是絕不會害人的。”
“好。”尹寒隻簡短地應了這個字，便轉身而去。“寒哥哥。”莫霜忍不住喚道，小心翼翼地問，“你去哪裏？”尹寒並未回頭，淡淡應答，“去膳廚看看藥熬好了沒有。”話音落時，人已邁出了門。
莫霜的心裏像是被壓上了巨石般沉重，連日來的恩愛霎那轉為冷漠，她像重被丟到荒漠裏的孩子一樣，無助而失落。她心底明白，這一切，隻因姑母來了。兩心緊貼的他和她之間，再次清晰地橫亙上了一個偌大的莫家。
皇後很快就感受到了她心情的低沉，溫柔地撫了撫她的手，輕聲道，“寒兒小時候跟我很親，大了後，有了自己的主意和心事，漸漸就不那麼親了。”
“不會的。”莫霜勉強笑了笑，安慰她，“男子一向都不會圍著娘親撒嬌的，我大哥也是這樣。”說到這裏，驟然想到莫恭，他跟邱氏的關係確實比較生硬。
皇後點點頭，不再說話，莫霜為她輕輕敲著肩膀，室內隻餘了兩個人各懷心事，淡淡的呼吸聲此起彼伏，氣氛有霎時的凝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