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被他逼的後退了一步,搖頭澀道,“寒兒,你別難過,皇家本就是如此殘酷,天倫親情本就從來稀缺的。”
“稀缺?”尹寒嗬嗬笑了幾聲,“那尹昊呢,他對他為什麼不稀缺?為什麼輪到我就莫名稀缺起來了?”
“……”皇後無言以對,兩湖眸子盛滿了無奈與悲涼。
莫霜心中疼到極點,既為著姑母,也為著尹寒,她抱住他的肩膀,促聲道,“寒哥哥,你別傷心,其實這樣更好,治愈了傷咱們就去隱姓埋名,過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你不是跟我說過嗎,喜歡那種平平淡淡的日子,養些雞雞鴨鴨小貓小狗的……”
“閉嘴!”尹寒突然暴怒起來,衝著她厲喝一聲,“你懂什麼!那種生活,是我主動選擇的,而不是被逼著不得已而為之。他愈要我絕跡於人間,我便愈要活得意氣風發,憑什麼他來決定我的生死,憑什麼由他強迫我的去留?”
莫霜張口結舌,一顆心顫顫悠悠,幾乎要躍出胸膛來,抓著他臂彎的手既不敢繼續扶,也不忍耷下去。尹寒陰鷙的眸光從她臉上掃過去,又接著看向皇後,“母後就這麼輕易地答應了?”
“不得不。”皇後無奈點點頭,解釋道,“若我不答應,那第二天的詔書立時就會寫著你裏通外國圖謀不軌。身死是小,名譽是大,你不能成了罪人,在大玨子民麵前抬不起頭來,況且這個條件,還是我和他唇槍舌戰軟磨硬泡求來的。”
“嗬……在大玨子民麵前抬不起頭來?”尹寒再度冷笑,“赤膽忠心,可昭日月,大玨子民各個都明白我的為人,縱使他汙蔑了我,也改變不了任何實質。”
“寒兒,你畢竟還是太年輕了。”皇後哀傷地望著他,無奈一歎,“百姓如芻狗般,隨風傾倒不辨真相。而傳言紛紛,有心人添油加醋,你若是被誣陷這麼一次,便如跳進了黃河再也洗不清了。”
尹寒沉默,可他眼角溢出的光芒,不可遮掩地展現了他的不服氣。
他是驕傲的,他是大玨子民心目中所向披靡的戰神,他是江山社稷無往不勝的保護者,怎麼會甘心承認不過是皇帝一句隨隨便便的誣陷,就能將他墮入地獄?
不過他並未再繼續辯駁,默然了一會兒,便重新開了口,“母後,若是我隱姓埋名,從此消逝於朝堂,那麼這些年來你的心思不就白費了嗎?莫家多年來蠅營狗苟的一切,不就全泡湯了嗎?”
“你……你這是什麼話?”皇後眸子倏然睜大,手也忘記了再握闌幹,顫巍巍地虛浮在半空中。
尹寒唇邊溢出抹冷笑,上前一步離她隻有一臂之隔,直將她的每一個表情收進眼底,“你收養我,從我滿月那天起便害死了我的生母收養了我,到如今已二十年餘,可突然間,這一切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我不再是太子了,我隻是個見不得光的庶民,所有人都以為我中了毒不治身亡,你的未來——尊貴的皇太後,莫家的未來——權傾朝野的外戚之家,皆毀於一旦,你不覺得可惜嗎?”
“寒哥哥……”莫霜尖叫了一聲,想要阻止。尹寒此刻的樣子就像是中了邪,她從未見過他這樣失常和怨毒。而皇後的唇角顫抖著,啞聲喃了幾個“你”字後,猝然出手,狠狠地向他扇了一個耳光。
“啪”地一聲,清脆而刺耳,劃破了夜空的寧靜,尹寒被打的臉一偏,而皇後的手駐在半空中抖得厲害。莫霜“啊”地失聲,心疼到窒息,忙上前扶住尹寒,淚流滿麵,哽咽道,“寒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