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在我還懵懂無知的時候，就處死我？
皇帝像是終於等來了這一問似的，與轅木羯互視一眼，眸底閃過抹得逞的竊喜，接下來，他卻指節輕叩著桌案，微蹙額頭故作沉吟。
轅木羯見狀，會心一笑緩緩起身，向尹寒道，“若想要太子妃好起來，也很容易，你隻需把甘遠也放棄，退隱山林。”
最後四個字，如裂帛般，震得每個人心底一顫。
“你癡心妄想！”馮一久猝然騰身，躍到了凳子上，指著轅木羯罵道，“你想讓太子一無所有，對不對？一無所有之後，便覺得能輕易除去了，對不對？”
沒人回答他，轅木羯隻詭異一笑，他氣不過，瞪著眼繼續罵道，“你個喪家之犬，想趁機接手了甘遠，再去打馗靈對不對？我告訴你們，就算甘遠歸了你，蹊國也永遠回不到你手裏了。”
轅木羯詭異一笑，“那就輪不到你操心了，尹陛下雄才偉略，自能統一天下。”
“統你個大頭鬼！”馮一久更加來氣，罵得唾沫橫飛，“他是個飯桶差不多。若非太子防守得當，戰無不勝，甘遠早成了你們撒野的地方了。大玨也隻怕被你們糟蹋的不成樣子了！他若能稱雄才偉略，我老馮就是活神仙一個，太白金星下凡！”
他的話，刺耳之甚，響在每個人的耳邊，皇帝的臉霎時氣綠了，猛敲著桌子，憤然道，“你你……”半晌沒說完一個字來，最後咬牙噴向尹寒，“你就等著看她被活蠱吸幹血變成僵屍吧。”
原本默然的尹寒一下毛骨悚然，低頭看向莫霜，但見她臉色煞白，昏迷中似也在忍受極大的痛苦，他頓時心如刀絞，擁著她的力度不禁緊了又緊。
權離這時移步過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沉靜，“答應他！先救霜兒！”
“那甘遠怎麼辦？”身後長庚猝然發聲，憂慮道，“那可是太子最重要的基業，一旦失去，後果不堪設想。”
對啊，一旦失去，尹寒也將成為如轅木羯一類的喪家之犬，會受到皇帝更加凶猛的追殺，任何抵抗，均捉襟見肘。
尹寒的心，頃刻間劇痛如焚，若是唯他一人，必當毫不猶豫，可以放棄一切，隻為換得她安康，換來他們自由度日。
可是，他背後站著無數浴血奮戰，為他拚過命的熱血男兒，他若輕易說出以多年基業隻為換取一個女子的性命，他們縱使隱忍，甚至理解，但其後呢？
無數條鮮活的生命，必將就此夭折，皇帝的大開殺戒，還在後麵。
投降、放棄之後，最終能逃過劫難的，能有幾人？
還不如廝殺到底，擒得皇帝與轅木羯，逼來解藥更加現實。
“進比退更耗時，更富風險，隻怕她等不得。”權離深邃目光在他臉上掃了掃，似已明了他的想法，輕道，“以退為進，穩妥之法。這一刻失去的，來日終將會再奪過來，我幫你。”最後幾個字說的微細但清晰。
一切利祿功業，雲煙般，收放自如，但若失去了這個女子，百身莫贖，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