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初雪(3 / 3)

“人我們送來了。”小廝低著腦袋,不敢多說:“那奴才們就退下了。”

王全冷笑一聲兒,看都沒看那轎子一眼,扭頭就回去了。這天寒地凍的,凍上一晚上,能活著就算這姑娘有福氣,抗不過去,凍死也就是她的命。

“殿下,是陶大人又給您送禮來了。”

陶大人,陶誌文,是個慣會花天酒地的,自從陳琢來揚州開始,陶誌文就開始收羅各類美人,想送到太子榻邊。

“隨他。”

陳琢頭也沒抬,繼續低頭奮筆疾書。六月潮州鬧饑荒,朝廷撥下一批救濟銀,第一艘船隨著裏麵的二十萬兩白銀運往揚州河運。

出了揚州河運船卻是眨眼之間少了一艘,上麵的救濟糧也跟著沒了蹤影。

事後這事報到朝中,隻說不幸沉了船,救濟銀跟著掉入江中。

朝中處理了那批運送銀子的官員,抄家的入獄的七七八八卻是個個喊冤。這事本該擱了一段落,但上個月這批刻著官印的銀子卻是又開始在市麵上流通開來。

陳琢下揚州十來日,查的就是這批本該沒了的銀子。可來這這麼久,發覺這揚州就像是一處鐵桶,尋不出一絲痕跡。

天色眼看著就要亮了,王全看著身後處理了一整晚公務的主子。想上前去勸,卻是不敢。

挑起眼簾往窗外看了一眼,外麵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了雪。王全眉心跳了跳,想到門口的轎子裏還有個人,心中開始同情。

也是那姑娘命不好,早不下雪晚不下雪,這凍上一晚隻怕明個兒就要硬.了。

門外,雪下的越發的大,鋪了一地的白。西北風夾雜著雪粒子吹開轎簾,打在裏麵。

玉笙活生生的被凍醒了,顫抖著的睫毛睜開,眼簾下被凍的結了冰。

她渾身僵硬,手腳凍的發青發紫,夜晚的冷風夾帶著冰粒子,每刮在她身上一次,就猶如一把刀,割的肉生疼。

是誰要害她?卻又沒想讓她死。

玉笙拚命著掙紮著,眼前漆黑的隻看得見一片朦朧,透過那絲光,玉笙手腳摸索著才知曉自己此時大概是被困在了轎中。

她手腳皆被捆在一起,稍微動一下,那繩索就陷入肉裏,她不知自己被捆在這裏多久了。但她知道自己再凍下去,肯定是要出事。

她雙手生疼,是那種長期不動血液沒有滾動,一點一點凍硬的疼。

嘴也被堵住了,無法出聲兒,她雙手背在身後,蜷縮著身子想盡法子想將嘴裏的帕子拿出來。

屋內,處理了一整晚公務的陳琢放下手中的毛筆,他捏了捏眉心,整個人往背後一靠:“下雪了?”

王全正在琢磨呢,聞言立馬扭頭:“是,下雪了。”

外麵,雪鋪白了一地,天地之間一片白。陳琢放下捏著眉心的手,雙手撐著書案站起來。王全急忙跟在身後。

靴子踩在雪地裏,發出輕微的一道聲響。

轎子中,玉笙掙紮的的身子忽而愣住了,她沒聽錯,轎子外麵有腳步聲。

“救……救命……”

帕子堵住了嘴,她口齒不清,發出的聲響隻有一絲絲的微弱。隻好側著身拚命撞著轎子,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否則這麼冷的天她隻怕是要凍死。

外麵的腳步聲越靠越近,陳琢皺眉扭頭,腳步停了下來。

“這……這是陶大人剛剛派人送來的。”王全跟在身後,提醒。

陳琢皺著的眉心舒展開,記起來了:“讓人抬下去吧。”他毫不憐憫,甚至於餘光都留下。

抬腳繼續朝前走,這時轎攆中的玉笙總算是將嘴裏的帕子弄了下來。“救我……”她虛弱的發出一聲絕望的求救,她不想死。

雪地裏那雙玄色的長靴硬生生的停了下來,扭頭重新往轎攆中看去,隨後竟一步一步的回了頭。

“主子。”看著主子返回頭往轎攆中走去,王全驚的眼睛都瞪大了。

陳琢站在轎攆前,那修長如竹般的手指微微挑起轎簾的一角,微微彎下腰。

簾子撩起,朦朧的月光灑了進來,玉笙掙紮的身子僵硬住,整個人狼狽的抬起頭。

男人身著月白色的華服,立在月光之下,站在一片綠梅之間。天地之間白成一團,唯獨那雙眼睛黑沉如水,透徹卻又直擊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