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叢文如今就是在等,等他回去。一到過年起碼元宵過後才複朝開印,到時候再下揚州半點波瀾都尋不到。
賀叢文這個老狐狸,到時候就再也無法奈何了。
“當年,救濟銀從京都運往揚州河運,一共五船。”李中元說到這個,依舊是歎了口氣:“若是尋到那第一船的人,有了人證我們爺不會這麼孤立無援了。”
李中元這顯然說的是廢話,當年就將這事推說為事故,人跟船都沒了蹤跡。
除了在市麵上流通的銀錢外,沒有一丁點來證據。
陳琢將手中的茶盞放下,問:“那官銀最初是在哪裏流通的,還沒找到源頭?”李中文人老實,卻是不夠機靈,難怪在賀叢文手下多年,政績上半點不出彩。
手指敲了敲桌麵,底下,李中元聽見了,倒是立馬抬起眼:“尋到了。”
從官銀流通第一日,他們就暗地裏派人去查,可銀子經手,整個揚州城起碼轉了半圈,這要查到源頭如何是件簡單的事?
“最開始是在一處書齋中流出的。”
“書齋?”陳琢擰著眉心,下首,李中文繼續道:“是,大約小半年前的事。”
“賀叢文有一庶子,名為賀文軒。”李大人眯著眼睛,飛快道:“屬下查到半年前他與一女子相識,之後,便頻頻出入書齋。”
“這銀子也是在那時候用的。”李大人說到這,從懷中將一本書拿了出來,雙手遞了上去:“屬下打聽到這書就是那女子所寫,賀文軒為了討那女子開心,派人開始頻繁買她所寫的書。”
王全接過那本《狐妖傳》低著腦袋頭也不敢抬的送上前。
書案上,依稀還透著一股梅花香,陳琢摸索著玉板子,看著那半根手指厚的一本書。
“屬下猜測,官銀就是那個時候混進去的。”賀叢文辦事從來滴水不漏,隻怕是拿了銀兩還沒來得及融。
而他的個性,難以相信旁人,卻對膝下唯一的兒子沒有設防。
雖隻是個庶出,卻是他賀家唯一的香火。旁人進入不了的密室,尋不到地方,賀文軒自然是來去自如。
兜兜轉轉了這麼久,最後居然跟身側的人扯上了幹係。
陳琢冷著臉,翻著桌麵上那本書,麵色早就沉了下來。
下首,李中元瞧不出太子的臉色,還在老老實實的彙報:“屬下已經查到了那名女子,是這揚州城中最大的一處瘦馬調.教所,月樓中的女子,名叫玉笙。”
“夠了。”
書案前,陳琢翻著書的手便是一頓,麵無表情的將書給合上,撩起眼皮子,衝著地上的人道:“下去吧。”
李元中這正還要稟報兩人是如何相知相識的呢,而且他覺得這女子是這線索的關鍵。
賀家那庶子待那女子明顯關心,若是以她為誘餌要賀文軒交出銀兩來,可不就是人證物證?可看著前方,太子殿下那陰鬱沉沉的臉。
李元中一臉的可惜,卻到底是不敢說。
聽話的磕了個頭,退了出去。
等出了門,還有這個閑心問身側的人:“王公公,你說,這太子殿下怎麼就生了氣了?”王全幹笑兩聲,頭疼的看著這位李大人。
這人也是厲害,剛好處處在撞在了殿下的心口上。
殿下如今正稀罕這玉笙姑娘呢,聽著自己的女人與別的男子在一起,能不火麼?
“賀家那庶子當真兒是個癡情種。”大半年來,光是雇人就廢了不少銀子了,還瞞著不讓人知曉。李中元搖著頭,一邊道:“倒是可以讓那姑娘,以色.誘之……”
王全腦門上的一根筋突突的跳,這殿下要是知道了,一準扒了玉笙姑娘的皮。
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不用活了。
腳步趕忙上前幾步,王全立馬將這李大人送了出去,隻求他趕緊閉嘴別謔謔了,不然他也得跟著遭殃。
王全快步將李大人送出了府。
回去之後卻見殿下正在低頭看書,王全一看那封麵,就覺得腿肚子抖。
“人呢?”陳琢翻了翻手中的書,麵無表情。
“送……送出去了。”
“我問你她人呢?”
王全膝蓋一軟,差點兒跪下:“姑……姑娘在偏房休息。”書案前,陳琢沒說話,隻低頭繼續翻著手中的書。
待看見那狐仙為了那文弱書生放棄丹元,飛灰煙沒後,泛著書的手一緊,唇角發出一聲嘲弄的笑。
“倒當真是多才多藝。”這話,他說的也不知是誇,還是諷。
說完之後,起身從椅子上起身,王全跟在身後趕緊跟過去,瞧著殿下那方向,分明是往偏殿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