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我和師父連夜趕回了白雪村,到家時,已經是下半夜了。我累的實在不行了,回去之後也沒有向師父過問他和白神婆說了什麼,心想來日方長嘛,所以當時到家倒頭就睡了,直睡到次日中午,起來做了飯吃了,然後獨自在外邊玩耍。
師父的木屋不在村子的聚落中,而在村外的一個小山坡上,周圍被師父收拾的很幹淨,基本沒有什麼植被。陰陽行當裏的人認為,前不栽桑,後不栽柳,當院不栽鬼拍手。
桑就是桑樹,諧音喪,門前種桑樹暗讖喪事在前的意;柳就是柳樹,諧音溜,屋後種柳樹暗讖後溜財氣,再者因為柳樹不結籽,於是屋後種柳樹又暗讖無後;還有楊樹一經風吹,葉子就會嘩啦嘩啦作響,像是鬼在拍手一樣。
所以這些樹種在屋子周圍都視為很不吉利,於是師父便在木屋左右兩邊各載了一棵合歡樹。
屋前的山坡下有一條小河,流水潺潺,河邊有一塊大石頭,比我高一個頭,卻有我三個身子那麼寬。我從小便喜歡在河邊玩耍,喜歡在木橋上看魚。
當天下午,師父在屋子裏畫符,我閑來無事,於是在樹下看畫書,忽然山坡下有一個人無意中走進了我的視線。
那是一個年輕的男子,看起來比我大好幾歲。他穿著一身白布衫,趕著一匹高大的棗紅馬,那馬看起來已經十分疲憊了,每行走一步都很艱難,因為它還拉著一張板車,板車上不知道拖著什麼物件,卻用黑布幔子給遮蔽著。
我有些好奇,放下手中的畫書,站在山坡上,隻見那男子牽著馬已經過了木橋,正是朝我們這邊來的。
他過了橋之後,抬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後的木屋,停下腳步,朗聲對著我喊道:“父母所生一身軀,要請先生走一腳。”
我一聽,是行話,這是要請師父走腳呀,當時我就先學著師父常接生意時的口吻回應道:“先生不背無名主,五八不全莫叨擾。”
這是我們接生意時需要問明的規矩,之前說過有三趕三不趕,五指的是五體,八指的是生辰八字,肢體和八字不全的死屍我們也是不能敢的,因為隻要錯一點,喜神就不會聽服。
男子又問我:“請問你是林先生的弟子嗎?”
“是!”
然後男子上了山坡,卻沒有再看我一眼,隻是對著屋裏高聲呼喊:“林先生,晚生鄒鳴前來拜訪,有喜神須托付於先生。”
說完又從懷中取出一個用黃布包著的物件,交給我說:“麻煩小先生將此物送進去交給林先生。”
我接過鄒鳴手中之物,點了點頭,想必是喜神的信物和生辰八字卒年月與交接地點什麼的吧,於是轉身進了屋子,給師父說明,然後師父便與我一起出來,對那男子說:“你果然還是找來了,既如此,那就放下吧。”
鄒鳴輕輕一笑,然後回身卸下板車上的黑布幔子,上麵的物件居然是一副令人森然的棺木。不知道是鄒鳴的力氣大還是棺木太輕的緣故,他在地上抓了一把細土搓了搓手,然後貼近板車,居然獨自將棺木搊了起來,搖搖晃晃地便將棺木拖進了我們的堂屋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