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高天意二人引著兩個喜神又往前走了一會,前方已經看不到打著燈籠的陰魂了,我回頭又望了一眼,那一盞盞白燈籠形成的巨蛇,此時也已經被我甩在了身後。
我暗暗慶幸,這令人提心吊膽的鬼市總算是被我們給闖出來了,忽然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欣喜若狂的感覺就湧上心頭。但是,我們依然不敢多停留,得趁鬼魂們還沒發現咱們是生人、喜神是死屍而非陰魂之前,趕緊離開這地方。
就這樣,我們也在不知不覺中加快了步伐,可是走著走著,突然間我們就又停了下來,因為前方不遠處的勾欄裏又出現了一個女子。
那是個年輕美麗的女子。她身穿一襲藍色的翠煙衫,下罩著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淡藍色的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束,膚若凝脂,氣若幽蘭。這一看就是古代的女子嘛,倒還像個富家千金小姐的模樣。
她見我們來了,猶抱琵琶半遮麵,一顰一笑也動人心魄,輕拈玉指,暗啟朱唇,便開始唱道:
“豆蔻開花三月三,一個蟲兒往裏鑽,鑽了半日不得進,爬到花兒上打秋千,肉兒小心肝,我不開了,看你怎麼鑽……”
雖然我聽不懂這女子的唱詞是什麼意思,可是她的歌聲,音韻婉轉,聽起來讓人有種銷魂醉魄的感覺。
忽聽身旁的高天意感歎道:“我走南闖北也有幾個年頭了,活了這麼大,卻還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美麗的女子,也沒聽過如此好聽的唱詞,比學堂裏的女老師都唱的好!”
我白了他一眼,滿臉鄙視道:“美麗嗎?好聽嗎?你看好了,她可是個陰魂!”
是的,我可沒亂說,那女子的的確確就是個陰魂。她的頭發黑如濃墨,黑的極不自然,特別是她的那張臉,白的像一張紙,雙眼凹陷,很難看清楚她的眼珠,不是陰魂是什麼?再說了,咱們這可還沒完全出死人村呢,怎麼會有這般年紀輕輕的女子,都這個點了卻穿成這樣在這裏彈琵琶唱歌呢!
可是高天意卻像是沒聽到我說話一樣,硬生生地將我完全忽略,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不對勁的女子。
此時隻聽那女子止了歌聲,卻朝我們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我乃花魁,不知今晚有哪位官人願意與奴家共度這一夜良宵呢。”
這聲音聽得人全身酥酥麻麻,頓時讓人有種骨質酥鬆的感覺。聽她說出這話,我哪裏還能不明白她就是那等下賤鬼啊。
所謂下賤鬼,就是那種生前每日饑渴難耐享受床笫之歡纏綿過盛而死去的女子。這種女子死後做鬼仍舊欲求不滿,在陽間作亂,每晚裝扮得花枝招展以迷惑男人與其交合,以此每日吸食男人的精血以致其死亡。
聽她說了那話,我唯有冷笑一聲,心說她這才是錯打了算盤,我可是女孩子呢,這對我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可是高天意就說不準了,隻見他兩眼發直,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傾,口中還喃喃地道:“如斯佳人,怎舍得你獨守空房,我願與你共渡良宵……”
看到這裏,我暗叫一聲“不好!”,這高天意顯然是被這女子給迷了魂了,我連忙一把拉住高天意,並朝那女子喝道:“你是哪裏來的下作娼鬼,別以為我不識你真麵目,你可看清楚了,我乃陰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