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聿沉默著,一絲微風從門縫裏吹進來,撩動著他鬢角的發絲,謝康微微眯起眼,起身慢悠悠走到他跟前,彎下腰,不緊不慢地撫摸上他光潔的臉頰。
入手的皮膚細膩溫潤,像上好的白脂暖玉,那雙黑翎般又濃又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如同少年郎不安的內心。
謝康微微勾了下唇,站起身:“給咱家沏杯熱茶吧。”
梅聿低低應了聲,開始沏茶,他的動作行雲流水,很是熟練,且不驕不躁,美人在前,謝康自然是看得心情愉悅。
“在長公主宮裏經常沏茶?”謝康撐著下巴問道。
“是的,掌印。”梅聿應聲道,微垂的眼瞼擋住了真實的情緒。
其實長公主很少叫他做這些事,相反,沏茶這種事,她更喜歡自己動手。
梅聿看過幾次後,大概也是因為心裏原本就崇敬著長公主,因此對沏茶也多了幾分好奇,長公主看出來以後,便教了他幾次。
梅聿學得很快,雖然他自問還達不到長公主的程度,可長公主稱讚他厲害時,梅聿還是很開心的。
“以後,每天來了之後就給咱家沏茶吧。”謝康笑眯眯道。
沏……茶嗎?
梅聿頓了頓,隨後頷首應下。
日子一天天走,秋嫻每天都在賊兮兮地偷偷觀察梅聿,發現他果真心理素質十分強大。
自打那天給了他一本藥材書後,梅聿眉間的陰鬱之色少了很多,看書的喜好也從人文地理偏向軍事醫學,如果不是秋嫻早知劇情,根本就不會想到這孩子已經起了不可言說的殺心。
秋嫻坐在桌前,手裏握著一枚小巧精致的茶杯,梅聿低眉順眼站在不遠處,手裏握著一卷兵法書,眉眼寧靜地閱讀著。
他現在似乎變成了個讀書狂,以往她沏茶喝茶的時候,他都很喜歡盯著看,每次他眼裏都有一種近似崇拜的光芒,讓秋嫻莫名嘚瑟。
可是他現在似乎對沏茶沒什麼興趣了。
秋嫻放下茶杯,托腮問道:“梅聿,最近每天晚上在做什麼?”
肉眼可見的梅聿手上拿著的書顫了顫,隨後他把書收攏進袖子裏,彎腰:“殿下,最近奴才回去早早就睡了。”頓了頓,他又道,“不過奴才近來認了謝掌印為幹爹,有時晚上會過去盡盡孝。”
秋嫻:“……”
這孩子該不會真的以為她在棲霞宮聽不見謝康那些傳聞吧?
不過秋嫻的笑容非常和煦:“是麼?謝康對你怎麼樣?”
梅聿停頓了片刻才道:“掌印對奴才很好。”
秋嫻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隻好問道:“你在謝康那裏,他叫你做些什麼?”
秋嫻也是沒話找話,可話出口後她腦子一轉,頓感不好——這話似乎大概應該肯定是問錯了!
謝康那種詭異的愛好,讓梅聿怎麼敢說?
果然,梅聿後背一僵,嘴唇顫了顫,有一種被問到痛處的感覺。
秋嫻自己也有些尷尬,對謝康那些圈圈又叉叉的事情她可是完全沒興趣啊!她趕緊搬救兵:“統!統!江湖救急!”
係統:“……自救吧,保不齊梅聿就在小本上記你一筆了。”
秋嫻:“……”哦多尅!
但秋嫻還是小瞧了梅聿對她的崇拜,梅聿隻是不動聲色吸了口氣,紅唇輕啟:“殿下,奴才隻是偶爾給掌印沏沏茶、倒倒洗腳水罷了。”頓了頓,又補充道,“奴才隻是盡孝,掌印開心就行。”
你要這麼說……那你開心就行。
秋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知道了。”
梅聿輕抿了一下唇,見長公主沒有問一下,也忘了掩飾,當即重重鬆了一口氣。
他實在不敢想象,長公主知道這些齷齪的事情會用怎樣的目光看他,而那麼高貴的殿下,他也不想讓她知道這些肮髒的事情。
可隨即一股難以捉摸的情緒又翻湧上來。
他在想什麼?難道還妄想著長公主殿下像以往一樣在謝康麵前維護他嗎?
他不過是個卑賤的內侍罷了,憑什麼讓長公主為了他和謝康作對?
而且謝康可不是好相與的,長公主不久前才因為謝康差點被迫遠嫁,難道還要把長公主攪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