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她從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他就一直不愛說話,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如果是她恐怕也早就喪失了與人交流的能力吧?
順著她的視線織妤擔憂的神情毫不掩飾的落在了蘇輕昊的眼裏。這個潘逸辰對織妤來說絕對不僅僅是普通的侍衛而已。
在回鹹陽的一路上他就發現了,比起他這個掛名的夫君,似乎織妤對逸辰還要更加信任一些,這倒沒有什麼,畢竟他們的婚約是源於一張契約,而他是她離開枳縣後最熟悉的人了。
可是織妤看向他的眼神就仿佛他們之間有個小小的世界,那是他所進不去的,隔絕了所有其他人,隻有他們兩個。
就像現在這樣,明明是很盛大的場麵,每一次來的時候蘇輕昊都會為秦國的強大而不由的驚歎一聲,皇陵的華麗與恢弘讓身為秦人的他為自己能夠處於這個從未有過的時代而感到自豪,為自己能夠參與這個時代的創造而感到無比的驕傲。
可是他不明白,為什麼織妤的眼神是那樣的哀傷不安與擔憂呢?為什麼她會突然之間如此心不在焉的看向他呢?
反而那個潘逸辰,依然像是他每一次見到他一樣,眼睛裏沒有半點情緒的波動,似乎對這樣浩大的皇陵不為所動,那麼平靜的好像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沒有關係,隻是做他自己的工作,守護好織妤而已。
是這樣的嗎?
他隻是一個盡忠職守的侍衛?
織妤與輕昊看到的都隻是表像而已,在進入皇陵之前潘逸辰便早已在心裏作好了充分的準備。
當年他與一幫人等被強行押至枳縣的時候便知道還有無數的鄉親們不知道又會被安置在哪個角落?
安置在哪個角落都不是最重要的吧,重要的是他們失敗了,他們是一個被攻破的國家,他們隻有一個名字:俘虜!
這些年來的戰爭讓逸辰在很小很小的時候便知道了什麼是俘虜,那是就連牲畜都不如的奴隸,雖然說同樣生為人類,但卻活下最最低賤的角落。
主人們可以憑著開心或是不開心來隨時決定他們的命運,他看到過,僅僅是因為無聊,便讓奴隸們在空曠的場地裏或是茂密的森林裏奔跑,而貴族們則嘻嘻笑著,拉弓瞄準,射向他們!如同他們是再普通不過的獵物一般,隻是為了相互比試一下彼此的身手。
也曾經見到過貴族們隨意想著一些花樣逗樂而讓奴隸做一些根本不可能辦得到的事情,然後再狠狠的踐踏他們、羞辱他們,以此為樂。
所以在楚國被破的那一刻,他知道迎接自己的命運將是什麼,父親曾經跟他講過勾踐臥薪嚐膽之事,再苦再累他也要忍下去,他知道自己的力量還很小,但他可以等,等自己慢慢的長大,等自己羽翼漸豐,等聯絡到楚國舊部,等一個機會。
眼前的這些人,這些表情麻木的人們,他們真的對自己的明天看不到任何一點希望了嗎?他們的心真是如死灰了嗎?
阿房宮的華麗、萬裏長城的恢弘、皇陵的舉世無雙,多少年後有誰記得為它們而出過力的六國之人呢?
同樣的皇陵,看在三個人的眼裏卻是不一樣的心情。
懷著不一樣的心情,一眾人等回到住處繼續討論。
因為始終自己接觸丹砂的時間始終算不上太多,一到鹹陽織妤便迅速聯係上了白宏明,也將他一同帶來看過皇陵以及帶來的流朱砂。
世代為丹礦場主的白宏明粗粗估算了一下,以皇陵的需求,算上目前赤帝流珠的產出,大概也需要至少五年以上的時間才能夠。
蘇輕昊與其商量了整整兩個時辰,在次進宮攜其及部分流朱砂覲見始皇帝去了。
趁著這個時間,織妤與逸辰拿了白宏明所示之地址去本家的店鋪轉轉。
來了鹹陽有一段時間了,卻一直沒有去過赤帝流珠所設之店鋪,她這個少主還真說不過去。
鹹陽的店鋪在當年以最便宜的資金買了下來,事實上這兩年來的生意證明了洛清是正確的,焚書坑儒對丹砂術士的影響不多時便過去了,反而因為始皇帝對不死之術的熱情不減又再一次帶動了京城裏的富人們跟風,幾乎可以說那一次的停頓是為了後麵更為瘋狂而短暫的停歇。
這兩年以來,赤帝流珠在中原幾個大城市都分別設了店鋪,因為交通便利,所以均以鹹陽為中心,枳縣的丹砂丹礦運至鹹陽後,其它幾個店鋪再到鹹陽來取,所以除了店鋪,鹹陽的後院也是極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