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慣例,逸辰回來後並沒有立即離開,他們這些往返於兩地的押送之人,有些有枳縣當地的人,每走一趟都要數月,回來了,自然是要留在家中休息半月。
這是洛清的規矩,特別照顧下人。
像他們這種沒有家室的人自然就是留在常家休養。
這些日子,逸辰已經注意到洛清特別在意的丹藥管理。
不用問,那個由她親自挑選,親自保管,放在身邊的盒子裏的就是將要獻給始皇帝服用的丹藥。
這一次他帶來了十顆。隻要找到機會進去換出其中的十顆,便是大功告成。
逸辰知道,今天洛清又要出去巡視礦場,誰說換藥這種雞鳴狗盜之事一次要在月黑風高的夜裏進行,之所以由他親自來做,就是因為他對這裏再熟悉不過了。他知道洛清的習慣,知道她一出門就是一兩個時辰。
再說其他人就算看到他又怎麼樣?他如今早就可以在常家來去自如了。因為押送流珠砂的關係,就連煉丹房裏也是可以去的。
逸辰鎮定自若的晃進了洛清的房間,直接走到她的床榻之處,翻開玉枕,果然在一旁看到一個小小漆黑的匣子。
逸辰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就仿佛看到始皇帝掀開這個匣子,用手拿出其中一顆丹藥含入口中的場麵。
又仿佛看到始皇帝嘴角流出一絲烏血,癱倒在地的時候。
等了這麼多年了……第一次,他可以親手為楚國做些什麼了。
逸辰笑著掀開了匣子。
“寧爺爺!”織妤笑咪咪地站在門口,滿意地看著常寧驚訝的嘴巴都沒能合攏。
常寧的樣子跟見了鬼差不多,還是大白天見鬼那種!
沒錯,任誰突然看到一個本應該在千裏之外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也難免不會有此表情。更何況眼前這個還是常寧看著長大的鬼丫頭,姬織妤呢。
“寧爺爺,驚訝吧?開心吧?是我!我回來啦!哈哈。”織妤大大方方的像小時候一樣給了常寧一個大大的擁抱。
直到這個時候常寧才回過神,沒錯,是織妤!隻有織妤才會這樣毫不做作,不論被他訓多少次女子要矜持,要注意自己的禮節,卻是在一高興之下仍然像個孩子一樣展現出自己的快樂來。
“你這孩子……這孩子,怎麼突然間就自個兒跑回來了呢?”常寧說著還不敢相信似的往外張望著,想看到蘇輕昊的身影。
“寧爺爺,別看了,是我,我一個人回來的。你先別告訴別人哦,我想給清姨一個驚喜。——對了,清姨現在在哪裏?是在礦上還是在屋裏?”
隨著匣子的打開,冷不防裏麵嗖嗖飛出數根銀針!伴著銀針的還有濃濃的一陣芳香。
不好!逸辰連忙屏氣側身。卻因為太過輕敵而被銀針紮中了數針,鼻端也吸入了一些氣息。
吱呀……
門卻在此刻被人推開了。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洛清本人。
“早知道這幾顆丹藥定是要被人惦記的,卻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你!潘逸辰!”
逸辰此時的眼睛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陣煙霧的關係,隻聽到腳步聲慢慢地向他靠近了。
“逸辰?或許這不是你真正的名字。沒想到等了這麼多年,你始終還是有了動作。等這一刻等了很久吧?”
洛清歎了一口氣,像是在仔細的打量他,“一開始我就仔細地防著你,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看著,你去鹹陽沒有動作,你突然回來沒有動作。甚至接近皇陵也沒有動作。我以為你當真把過去全都忘記了。”
“我怎麼忘記呢?當時那個小小的孩子眼睛裏的倔強。你心中有恨我不怪你,但你我立場本就不同,我身為秦人,而今又與始皇效力,是斷然不會允許置眾人的生命於不顧的!”洛清說著,走得更近了。
她雖然對於暗器不通,但到底這些年來認識了一些能人異士,又有所防備,事關始皇帝的一切,更是關乎赤帝流珠上上下下近萬人的生死,不得不小心謹慎。
設下這樣的暗器陷井並非針對誰,隻為了守護她想要守護的。
隻是近日有些心神不寧,讓她不得不更加小心,剛剛出門後再次折回來也是一種強烈的直覺。沒想到卻真的碰到一個意外。
裏麵的銀針並不會要人性命,反而僅僅是分散人的注意,真正起作用的卻是那陣迷煙。
洛清並不會武功,但是對於巫術用藥卻知其一二,她從小與專門研究了這個的挽瑤一起長大,多多少少都會接觸到一些,那本《且事蠱說》也是她交給織妤的,很多東西雖然她並沒有新手做過,卻再清楚不過了。
那陣迷煙,最大的作用是可以讓吸入之人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喪失功力,不僅僅是功力,就連一般的力氣也使不上,還會失了心防,配合巫術可以輕易問到想知道的所有的問題。
洛清不著急,她打量著這個少年,心裏一陣柔軟。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裏,逸辰的成長與織妤的成長糾纏在了一起,很難說把它們分開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