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卓擦了擦頭上冷汗,開口說道:“我發覺事情不對的時候,圍城就已經空了大半,江北知道圍城發的是疫病,下令許久圍城的人前往,許多人便如此活活困死在就路上。”
梅若華坐在秦斂身旁,再沒有什麼想說的這人間的惡,最恐怖便是如此了。
秦斂進宮回稟皇上,梅若華獨自一人坐在屋中,忽然有些惆悵起來,不管是現在還是從前,她好像一直活的身不由己。
圍城的事徹底刺激到了她心中懸著的那一根線,這這個時代,有些人的命,終究稱不上是命。
容香從外頭進來,換了新的熏香,屋中又有嫋嫋煙霧升起,這一刻,又平靜如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秦斂將蔡卓所說,一字一句告訴皇上,皇上瞬間變了臉色,卻是許久說不出話來。
“戰事停了,可是我卻沒有想到,這天下卻依舊不能平靜。”
秦斂站在一旁,始終沒有開口說話,他想說而說不出的,是皇帝造成了如今一切。
江東與江北兩地,已經爭執許久,是皇帝自己充耳不聞,如今還釀成大錯,隻是可惜,如今承擔這些苦果的,卻是圍城百姓。
從皇宮出來,秦斂坐在馬車上,沉默良久,他與梅若華早便商議過,往後要雲遊去過後半生,隻是如今看來,他們兩個都被困在了京城當中。
回到府中,秦斂忽然變的有些頹然起來。
梅若華從背後抱住了他,兩人依偎在一起,天空明月高懸,這一夜,又不知道有多少人難眠。
“我思想了許久,如今卻突然有些累了,若華我不知道從前我做的一切還值不值得。”
這個世界上,如今隻有梅若華最能讀懂他的感受,他半生都在沙場奮力殺敵,希望在自己的庇佑下,百姓能夠安寧。
可是如今夢醒,從前付出的一切,都破碎在圍城,那的百姓,不會感念他的功績,因為他們水深火熱時,無人拯救。
抬手輕輕擦拭去梅若華眼角的淚水,秦斂又如同大夢初醒一般,“待此事了解後,我會向皇上請辭,我們歸隱去罷。”
“好,”梅若華聽見自己的聲音,也聽見自己心中的絕望。
露凝香在京中的生意越發紅火,也就越叫梅若華心寒,現如今有多少官宦人家,他們不缺銀兩,也絕對不會貢獻半分。
趙雲清見她這幾日精神不濟,隻好開口問道:“前兩日不是還好好的,如今撥去圍城的銀兩越來越多,你怎麼還越發憂愁起來了呢?”
梅若華輕輕搖了搖頭,“圍城已經是一座空城了,便是能救回來一些,恐怕他們這輩子最不願意的,就是回到所謂故土之中。”
趙雲清從未見過疫病發生時,時身份樣的,梅若華便將自己腦海中的記憶告訴她。
“疫病如今,即是天災,也是人禍,若是發現的早,恐怕也隻有一兩個人會因此喪命,若是發現不及時,它便會在人群中悄然蔓延,最後無一幸免。”
趙雲清聽得有些害怕,“得了疫病的人,就救不回來了嗎?”
梅若華搖了搖頭,“自然是能救回來的,隻是,一個人又能救多少人呢?”
趙雲清聽完,如今總算有些明白了,“圍城中才有幾位大夫,想來也是杯水車薪,恐怕他們自己最後也逃不過的。”
越說,兩人越是沉默起來,如今京城看似繁華,隻是繁華之後,卻不知有多少齷齪事。
深宮之中,皇帝自尚書房出來,一旁太監提醒,“皇上,圍城之事,慶嬪的父親出了大力氣,如今皇上可要去看看慶嬪娘娘。”
皇帝猶豫片刻,輕歎口氣,“罷了,改日再去看她吧,今日先去永和宮。”
此時永和宮中燈火通明,陳姝姚半躺在貴妃榻上等候,她知道,今晚皇上一定會來。
果不其然,清思剛剛放下乘放鮮果的白玉托盤,從屋中出來,便瞧見了皇帝身影。
“奴才見過皇上。”
清思跪下行禮,皇帝有些心不在焉叫她起身,徑直自己挑了簾子進去。
清思神色複雜,卻沒有回頭,再進屋時,皇帝正坐在貴妃身旁,兩人依偎一起,看來好不快活。
“皇上怎麼這麼晚才過來?”
陳姝姚輕柔問道,難得露出幾分溫情。
皇帝輕歎口氣,“還不是為了江東那些事,如今我實在頭疼。”
陳姝姚聽完,越發溫柔小意起來,使得皇帝頗為受用。
兩人一同用了晚膳,陳姝姚這才開口說道:“今日臣妾去清池,瞧見慶嬪也在,正與辰貴妃相談甚歡,如今看著氣色可是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