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太太在正廳接待了梁鳶。
她亦是江南人,瘦瘦小小的,一張臉保養得宜,泛出釉一般的光澤。說話也柔聲細氣,不過表情雖柔和,但目光當中的不滿卻很明顯。
是的,她對梁月這個兒媳有太多的不滿。
當年若不是她妹夫徐家忽遭抄家流放,連帶著兒子的婚事也耽擱下來。那時眾人覺得鄭家必會受到牽連,不肯將女兒嫁過來,沒辦法才選了家世不顯的梁月。
初時鄭太太是感激的。
隻不過梁月卻因著這份感激越發地過分。
嫁過來第三年才還上了孩子,還是個女孩兒。之後就再無動靜。
偏將兒子迷得神魂顛倒,不肯納妾也不肯要通房。
他們鄭家就兒子這麼一根獨苗,總不能就守著一個女孩兒過?
故此對著梁鳶,鄭太太也親熱不起來。寒暄兩句就端茶送客。
梁鳶似沒看到一般,定定著坐著。
不但坐著,還要求他們去請大夫。
鄭太太看著臉色蒼白病懨懨的梁月,心底裏更是厭惡不已。
“釗兒媳婦,若是病了就好生歇息。怎麼身體不舒服還去逛街,也不怕嚇到佳佳。外麵世道又亂,還有些亂七八糟的災星,難怪你身體差,常年吃藥調料總也不見好。”
梁月的臉色瞬間變了。
婆婆說她不要緊,卻怎麼能夠相信這些亂七八糟的話?
這話已經傳到了鄭府,豈不是說其他府邸也都傳遍了?那還要阿鳶怎麼做人?
正要反駁,梁鳶笑道:“鄭伯母說的沒錯。那河間王二公子卻是像個災星,隻知道為難我們這些婦孺孩童,真是沒半點老王爺的氣概。”
鄭太太一噎,她可沒說江油是災星。但怎麼著,也不能當著梁鳶的麵直說災星是她吧?
一張臉頓時沉了下來。
梁鳶似看不見鄭太太的臉色,道:“怎麼府上還不見請大夫?莫不是府上沒有大夫?我們家從江南帶來了未名醫,我這就叫人回去請。”
鄭太太道:“不必了,去請保和堂的王老大夫來。”
要真是叫梁家大夫出診,他們鄭府的臉也丟盡了。
鄭太太看著梁鳶,漂漂亮亮一小姑娘,偏是個厚臉皮的,自己總不能似她那般不要臉地撒潑?
一時胸膛起伏,隻等人走之後再找梁月算賬。
梁月見了婆婆的臉色,雖有些惴惴,但更是關心自己到底有無身孕。
隻頻頻探頭看著院外。
保和堂距離鄭府不遠,很快一個白胡子老大夫趕來。他已年過花甲,倒也不用十分避忌,就在廳上給梁月搭了脈。
梁月緊張地呼吸都停頓下來。
見老大夫站起來,衝著鄭太太笑道:“恭喜太太,少奶奶是喜脈。”
兩個大夫都這麼說,她真是有了?梁月捂著嘴,眼裏撲簌簌地滾落。
鄭太太也是半晌才反應過來,喜得給老大夫包了個大紅封。連帶看梁鳶,也順眼起來。
“快去給老爺少爺報喜!哦,還有親家。”鄭太太滿麵笑容地看著梁鳶。
見事情定下來,梁鳶告辭。有了身孕,短時間鄭家應該不會為難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