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1 / 3)

森嚴的大牢內,仵作端著燭台,在祝鋏屍身上來回查看,獄長恭敬地站在一旁,聽候著從天而降的欽差大人的差遣。

今夜他本無要緊事,好不容易在豐月樓定了位置,高高興興約上了三五好友一同把酒言歡,酒過三巡,他便到此了。

仵作拔出了銀針,銀針沒有發黑,身上也無明顯的外傷,人卻無緣無故地死了,著實讓人感到奇怪。

“身上無明顯的外傷,需要進一步驗證。”仵作學藝不精,得拿出本事挽回自己的名聲了

薑渙捋著下巴上的青胡茬,這一個個知情者都心有靈犀般共赴黃泉了,未免也太湊巧了。“這幾天可有什麼人來過嗎?”

“古大人,還有大人你了。”

“古大人問話時你們是否在場?”

“在場,就是問了些何聞柳的事情。”獄長說道。“這幾日裏他滴水不進,飯也吃得少,怕是活活餓死的。”

這理由看似荒唐,實則最有可能。祝鋏臉頰凹陷,瘦得隻剩下骨架,像極了烆州冬日裏被活活餓死的乞丐。可若是獄長他們故意不給水食,讓其活活而死也是極有可能的。

薑渙站起身,“我去瞧一瞧他所在的牢籠,或許會發現什麼?”

獄卒在前頭引路,獄長跟在了薑渙的身後。地牢裏關押著皆是死囚,自然是不會有優待一說,每日的吃食是由獄卒提來的一桶雜食,撒豆子似得灑在每個囚犯的臉上,每日給一碗水。隻有死前的最後一頓,才會意外的豐盛。

“若是他自己心氣高,不肯吃,我們也沒有強按頭的道理。”獄長跟在薑渙身後說道,前頭的獄卒也附和著,“從他進來就沒見過他吃過東西,怕是餓死的。”

薑渙在牢房裏溜達了一圈了也沒有任何的發現,此時仵作已有了結果,“胃裏空空,初步判斷真的是餓死的。”

薑渙目光沉沉,他不接受這個說法,可是又找不出破綻。祝鋏若是有氣節,又何必去做那些栽贓嫁禍的肮髒事。胡三通被妻子殺死,祝鋏活活餓死,這仿佛就是一種詛咒,知道此事的人都沒有一個好結果。

“何聞柳在哪裏?”既然這些人已死,他便去問這件事那個幕後元凶。

何聞柳深處囹圄之中,亦是不屈不撓,這讓薑渙想到他府上那一片竹林,他盤腿坐在監獄之內,自在神清,即使是瞧見獄卒和獄長簇擁的薑渙也沒有起身行禮的意思。

“我想和何大人單獨聊一聊。”

獄長領著獄卒回避,薑渙蹲在了何聞柳麵前,“何大人,在下有幾個問題想請教。”

何聞柳沉聲道:“老夫隻不過是一名階下囚,當不起請教二字。”

薑渙:“在下想問關於齊大人被人陷害一事。”

何聞柳臉色不見驚訝,目光沉如深潭,他從未見過薑渙,不知對方目的。薑渙瞧出了他眼裏的狐疑,掏出了懷裏的聖旨,何聞柳黑沉的目光驟然亮起,“你是?”

“我是來尋求真相的人。”薑渙說道。“你和齊大人情意深重,親如兄弟,何大人又是剛正不阿之人,是不會陷害齊大人的。那個祝鋏為何冤枉你?你和他有仇?”

何聞柳搖了搖頭,“昔日見他可憐,便收他在府上做管事。”

既然不是祝鋏私人的恩怨,那麼便隻有一個,“何大人是否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秘密,或者和什麼人有仇隙?這事不是你做的你為何要認?”

何聞柳欲言又止,目光似乎盯著地上的草梗又不是,心中思忖糾結了半晌,最終點了點頭,“都是我做的。”

薑渙眉頭一擰,“為什麼?”

何聞柳閉口不答。

“背後之人是誰?你寧可死都不願透露出來。是對方你根本就惹不起,還是你為了保護什麼人?”何聞柳道定是知道背後之人是誰,他不是軟糯之人,他之所以不說是心中盤算好了利弊。薑渙撫摸著手中的聖旨。“難道他都惹不起嗎?”

“皇上處事看是中庸,實則暗藏的刀鋒,加以時日定能夠將朝廷把握住,重回武帝在時巔峰。可幸可幸,真乃是我大昭的福氣。”提到這位皇帝,何聞柳臉上的愁思有所緩和,“所以……”

說到這裏他突然下了某種決定,一竿子承擔了所有的責任,“此事確實是我做的。”

薑渙無法理解:“後日便要問斬了,唯一的機會在你麵前都不把握,你當真不怕死,”

何聞柳閉上了眼睛,語氣輕柔說出的話卻擲地有聲:“死有重於泰,為自己心中道義而死,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