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趙譽安排的內侍早早便在宮門內候著,引著薑渙來到了史部,和文史郎打好了招呼,說明了來由,文史郎便將薑渙引到一處書架旁:“元輝二十八年的文史皆在這裏,請郎君細細過目。有部分文書可能會缺少,但也無妨,郎君有任何疑問盡管問我。”
元輝二十八年是個極其敏感又混亂的一年,四王之亂,金人犯國,內侍幹政,大昭江山風雨飄搖,岌岌可危。最後武帝翻然醒悟,以一己之力挽將傾大廈。
這一年的文史異常的繁多,薑渙瞧得眼花繚亂,頭暈目睹。可關於他爺爺的記錄隻有寥寥幾筆。心說趙烝八層就是糊弄他的,正琢磨著找個機會去慈恩院打他一頓。
薑渙又翻過一頁,餘光一撇,瞧見了葛臧二字。薑渙眼睛一亮,總算是找到了。
葛臧是當年的探花,元輝二十六年升任了禮部中侍郎,元輝二十八年……
薑渙再翻一頁,頁麵便直接跳到了別處,中間有明顯缺了幾頁。“大人,這中間怎麼缺了幾頁。”
“那本就少了的。”文史郎說道。“這部分文書不知被誰撕毀了,下官正在修繕,但數量過大人手不足,至今進展甚微。”
薑渙又問:“大人可知道缺少的幾頁寫的是什麼?”
文史郎翻看了前文,原來還是葛臧的調任。“元輝二十八年金人壓境,葛臧作為監軍前往膠州。武帝平定四王之亂之後,便北上膠州平定了戰亂。”
“那葛臧呢?”
“葛臧呀,”史官沉思了片刻道。“據說他盜竊了行軍圖給金人,但是未給大昭帶來什麼危機。”
薑渙腦子裏一空,“所以,他真的是叛國了。”
史官點了點頭,接著道:“武帝大敗金人後,將葛臧帶回。武帝重臨朝政,大赦天下,又念及葛臧以往的功績,便將他貶至了五桑縣。啟和三年又從五桑縣調回了京師,可在啟和四年他當年盜圖一事又被人翻了出來,被斬首了。……郎君!郎君!”
薑渙猛然回過神來,“在……在聽。葛臧真的叛國了。”
史官點頭道:“按理說這等重罪應該是要斬首,即便武帝大赦天下也該貶為賤籍,可是葛臧不知用了什麼辦法,居然隻是貶到了五桑縣,啟和三年還調回了京城。”
薑渙難以置信地看著手裏的文書,不可能,養父明明告訴他葛家是被人害的,養父總不能瞞著他,也沒有理由瞞著他。
可是,事實卻擺在他的眼前。
薑渙深吸一口氣,果然還是要去找啟和四年的案卷查看,可是刑部的檔案已經被燒了,大理寺和禦史台的案卷也沒有詳細記載當年的案子的細節。
這一樁陳年舊案真的就要到此為止了嗎?那趙烝指引我來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月至中庭,薑渙心事重重地回到小院子,三狗和古郎已經睡下了。主屋還亮著燭光。薑渙推門進去。
“回來了。”
薑渙神情懨懨地‘嗯’了聲,“找到了。”
薑婉靜心聽完薑渙的訴說,趙譽想不明白,“若爺爺真的叛國了為什麼趙譽不直接說。”
“或許是想保護什麼人吧。”薑婉心想趙譽是為了薑渙吧。苦苦追尋的真相居然是這樣,任誰都難以釋懷。
“我猜測趙小驢知道當年刑部那場大火是有人故意為之,也知道對方是誰,若是你一定會以為縱火的人極有可能是凶手,但可是實際上沒有證據證明刑部的大火和爺爺的冤案有關,而且爺爺的案子在啟和四年,而那一場大火是天乙初年。真要為了掩埋真相當年就動手了,何必等到天乙初年呢。”
“可是養父明明說爺爺是被人陷害的。”
“這件事我要回鴻雲寨查一查。”薑婉說道。“夜深了,該睡了。”
主屋熄了燈,薑渙獨坐在外頭,獨賞一輪孤月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