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一思慮,立即回道:“忻城伯,當日京師城破,父皇自縊,母後自盡,一眾皇親國戚,紛紛陷於流賊之手。孤曾聽聞,我外公嘉定伯,未及脫逃,為李自成所捕,隨後被嚴刑拷打,追贓助餉。可歎他這般年紀,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趙之龍一聲微歎,點了點頭道:“太子此話,倒是與坊間傳言甚是佐近。太子可能不知,嘉定伯之長子,已在數日前逃回江南,說嘉定伯在京師之時,在那流寇頭子劉宗敏嚴刑拷打下,最終腦裂而死。其全部家產,亦被盡數充公,倒甚是可憐哪。”
聽趙之龍這般回答,王明心下,倒是暗暗籲了一口氣。
好麼,看來這趙之龍這般發問,純是好奇,那嘉定伯周奎的悲慘遭遇,倒是與曆史上相差無幾。
這個嘉定伯周奎,這個太子的外公,這個在明末曆史上,極度貪財又慳吝,甚至還不惜克扣自己女兒周皇後八千兩獻金以自肥,可謂無恥至極的家夥,最終竟會以這種悲慘方式,走向人生的終點,倒是有天道好還之歎。
有野史說,周奎這廝,在京城危如累卵之時,就一直想要率家潛逃,盡快離開這要命的險惡之地,甚至連外逃的車馬都聯係好了。隻不過,因為不舍京城的豪宅大院,以及無數搜括斂聚的金銀錢財,才一直猶豫著舍不得走。結果拖拉到最後,等到流寇重兵圍城,卻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周奎此人,倒是將這句老話,詮釋得淋漓盡致。
而說到這裏,那忻城伯趙之龍,忽覺心下煩悶,感覺這場看似冠冕堂皇的審問,已甚是無趣。
他估摸著,自己就是再在這裏呆下去,這三官會審,極可能也審不出個什麼子醜寅卯來。
於是,他略一思量,便站起身來,對各人略略拱手,說道:“諸位,你們繼續審吧。本官還有他事,先行告辭。”
言畢,趙之龍亦不顧各人臉色,袖子一拂,轉身離去。
而他一說要走,陪同旁聽的諸如朱之臣、李綽等人,亦是皆覺無趣,皆亦隨其後,紛紛拱手告辭。
就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翰林李景濂,緩步過來,向王明朗聲問道:“太子,微臣想問,當日流寇重兵圍城,帝後尚不得脫,你身為太子,身份顯卓,卻又是如何從京城脫身,一路南下的呢?”
李景濂這一問,令原本打算離開的趙之龍等人,又紛紛站住了腳步。
對啊,流寇重兵圍城,連崇禎皇帝都逃不出來,這區區太子,怎麼反而得以脫身呢?
真實曆史上,那假太子王之明,還未等到李景濂這番發問,便已徹底暴露,被拿進大獄。
故而,李景濂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倒是對王明的一個重大考驗,因為他沒有曆史可以借鑒。
眾人的目光,立即全部投注在王明身上,殿堂之中,又是一片安靜。
王明表麵平靜,心下卻在快速思考。
他依稀記得,在真實曆史上,崇禎皇帝為避免全家覆亡的命運,曾安排駙馬鞏永固,讓他帶著宮中一眾護衛,保護太子朱慈烺,定王朱慈炯,永王朱慈照,這三名他最是心愛的兒子,乘夜色從城牆潛行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