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城下的左軍,有如退潮的洪水一般,紛紛折返潰去,守將陳麟的眼中,卻是一道狠色一閃而過。
想跑,沒那麼容易!
“全體聽令!繼續投扔震天雷,要盡量投往敵軍楯車之處!”
“得令!”
一眾守軍與輔兵,使出吃奶的勁兒,將手中滋滋燃燒的陶罐震天雷,以雙手拋投的方式,向那沿著護城河排開的左軍楯車,奮力扔去。
一瞬間,又是三百多個震天雷,在空中劃過一道或長或短的弧線,向楯車方向呼嘯飛去。
“砰砰砰砰!……”
火光四射,炸聲如雷,大團的濃霧之中,依稀可見人體的碎肉血雨與楯車的碎片裂塊一齊騰空飛起,緊接著,便是慘叫連連,聞之心悸。
待濃霧散去,陳麟與一眾守軍驚喜地看到,雖然因為距離較遠,大部分憑人力投擲的震天雷,還無法完全投擲到楯車之處,卻也給那些木製楯車造成了巨大的破壞,至少有一大半的楯車被炸得缺胳膊少腿,並與那些攻城梯一樣,燒得滋滋作響,再也無法使用了。
而那些潰逃的左軍,在這一波追擊轟炸之下,又至少有上千人死傷,另外還有不少敵兵,因為慌不擇路,徑自跳入護城河中,終被活活淹死。
此時,城下的左軍基本已全部逃盡,隻剩下一地堆積成團烏黑焦八的屍體,另外,還有數百名未死的敵兵在淒聲哀嚎,他們的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令一眾漸漸恢複了聽力的守軍,聞之無不惻然。
而在護城河對麵,一直在關注著局勢的敵軍主將,總兵李國英,見到這可怕的一幕,不由得目瞪口呆,臉色慘白。
他娘的,真沒想的,城中的守軍,竟然還有這麼一手。
原本想著,躲過了那金汁灰瓶的攻擊,又用弓手壓製住了城中守軍,接下來,便可放心大膽派兵登梯攻城了。
自己甚至還在想著,雖然左良玉讓自己這兩萬兵馬,僅僅是作為佯攻牽製,但如自己能一鼓作氣,率先攻上城去,那豈不是可變佯攻為主攻,這奪城的首功,又豈不是手到擒來。
結果萬萬沒想到,敵軍竟然還秘密製造了這麼多威力巨大的震天雷,這兩番齊投轟炸,倒是給自己的人員與裝備,造成了如此之大的損失與破壞,真是大大出乎了自己的預料。
現在,攻城設備基本皆被炸毀,人員亦死傷了兩千五百餘眾,士氣更是低落之極,就是想要再重新攻城,都是萬萬不可能了。
就在這時,李國英忽地聽到,從南麵城牆上,傳來了守軍密集的歡呼聲,氣勢如虹,聲震雲天。
敵軍歡呼之聲,卻更令他心如刀割。
自己出師不利,打了個恁大敗仗,接下來,那向來刻薄寡恩的左良玉,卻該會如何懲治自己呢?
真不敢想象……
李國英忽覺一陣暈眩,他渾身一顫,險些從馬上倒栽而下,幸得左右扶住。
“總兵大人,我軍現在,卻該如何……”扶住他的護衛,一臉驚惶,聲音發顫。
李國英神情呆滯,仿佛沒有聽清他說話一般,半天沒有回答。
那護衛見他不作聲,遂又急聲追問了一句。李國英才一聲長歎,緩緩回道:“傳本將之令!現在攻城器具皆毀,軍心士氣低落,已不可再戰令全軍暫退本營,以作休整。”
聽得此令,護衛臉色灰敗,他喃喃地張了張嘴,臉上頗有不甘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