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全場是一片靜默。
靜的可怕,仿佛空氣在其中流淌而過的嘶嘶嘶聲, 都被放大了數十倍。一根針落下的聲音,能不能被聽到,這有待考證。但是林躍淺不小心挪動了椅子,發出的底座和地毯之間的悶悶的摩擦聲,卻是顯得格外觸目心驚。
“老林,這……此話可當真?”最早開口的,是已經緩過神來的顧正淳。
“你覺得,我林偉忠的為人,會往我的亡妻身上冠一些憑空捏造的事實麼?你信就信,不信,那就當我沒有說吧。當然,你們可以選擇不信。”林偉忠也已經惱了,雖然他是個雷厲風行的商人,但是他永遠放在人生第一位的身份,先是夏末的愛人,然後是林躍淺的父親,最後才是他林偉忠自己。
“不不不,老林,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可能,一時間太震驚,有點轉換不過來。”顧正淳連忙地賠著不是,這麼多年了,雖然因為商業上麵立場的不同,兩個人難免會有狹路相逢的時候。但是顧家和林家,是在他還是年輕人的時候,出來自己打拚時候就結識的好朋友,他和林偉忠,也是相互扶持和幫助過的。再加上太太鍾佳靜和林偉忠妻子夏末還是同學,兩家人的關係,曾經也是很不錯的。對於林偉忠的為人,他沒有一絲半點的質疑,而且,更不會質疑他對亡妻夏末的感情,所以,今天他說的這番話,絕對沒有可能有隱瞞。
“哼。”林偉忠冷哼一聲,算是接受了顧正淳的這個解釋。然後,又把眼神轉到了顧川身上,“你這個兒子,確實還不錯,一表人才。和年輕時候的你比起來,更勝一籌。”林偉忠的語氣裏,帶著一絲欣慰。
“我從來沒有想到,原來夏末的病情真相,是這樣的。怪不得,每次我問,她都不願意告訴我。原來,她是怕我覺得愧疚啊。夏末啊。你怎麼一直都這麼為別人著想啊。”鍾佳靜神色動容,麵上戚戚,中年女人的優雅,也帶上了少女般的幾絲情態。
再看看林躍淺,鍾佳靜的眼神裏,既是心疼,又是感慨:“躍躍是吧,阿姨真的是,愧對你啊。這麼多年來,你辛苦了。阿姨,也想再要一個女兒,以後,阿姨會把你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愛你的。”
“嗯,以後就是我們家的幹女兒了。叔叔也會像疼愛自己的女兒一樣疼你的,老林,你放心。有我顧家一日在,就定能護得孩子一日周全。”顧正淳對著林偉忠信誓旦旦。
“幹女兒?幹女兒固然好,但是總歸還是外人。總不如,一家人來的周全。或者說,今時今日,顧家是覺得我林家配不上你們家?”林偉忠的語氣帶著一股壓迫感掃向桌上的幾位。然後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個方方正正的金絲絨盒子,放在了桌上。
“這是……”鍾佳靜看到盒子,一下子大聲疾呼起來。
“怎麼了?”顧正淳問自己的太太,顯然她認識這個盒子,而且這個盒子來頭並不簡單。
鍾佳靜沒有回答顧正淳,從桌上拿過那個盒子。盒子已經有些年頭了,上麵的金絲絨已經顯得有些舊了,摸起來還發硬了。但是,看得出來,盒子的主人一定很愛惜它,經常摩挲,所以依然保留著她原來的樣子,這麼多年的歲月,讓它沉澱地更有味道了。
這雙保養得當的手,輕輕地搭上了這個盒子。鍾佳靜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溫柔地、輕輕地打開了這個盒子。
裏麵躺著一個金戒指,看起來是有些年頭的老金子了。鍾佳靜輕輕地拿起戒指,戒指的樣式非常簡單,一圈細細的指環,上麵有一顆非常非常迷你的小碎鑽,在頂上水晶燈的光照射下,包裹了一圈淡淡的金屬光澤,溫柔、質樸、安靜、舒服,那顆小碎鑽,偶爾幾下不露痕跡的閃動,像極了夏末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