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黑,為什麼會這麼黑,什麼都看不清,也看不到。
身下柔軟的被褥,讓我確定,我是躺在自己的屋子裏沒錯,四周寂靜無聲,沒有一點聲響,隻能隱隱約約的聽見,窗外鳥兒婉轉的歌聲,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
我緩緩的睜開眼,眼前漆黑一片,似乎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任何東西,連昏暗的燭光都沒有,映入我眸中的是一片黑暗,折磨得我動彈不得,似乎是害怕外麵無盡的黑暗,身軀輕微的顫動起來。
耳邊傳來了一陣細小的響動,我側耳靜聽,那聲響卻又消失了,不再有一點聲音傳入我的耳際,我雙手撐著床榻坐起身來,輕喚著翠兒的名字,卻無人應答,我的心裏一下慌了,緩緩移動著身軀,將雙腿放下床榻。
一陣冰冷刺骨的寒意襲上我的心頭,我光著腳踩在沒有溫度的地上,伸出手四處摸索著,眼前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見,我的心中也無比的恐慌,我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抬手附上自己的眸子,在眼前揮了揮,什麼都沒看到,隻是覺得麵前有一絲風滑過......
我愣了一下,隨即小心翼翼的邁開了步子,朝前走去,邊走邊低聲呢喃:“呐,翠兒,別鬧了好不好,快去把燈點上,外麵的天色都暗了,你為何還不點燈呢?別鬧了,去點燈吧,呃?”
我不斷的重複著這一句話,不論我說多少次,卻始終無人應答,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雙手也開始發抖,很冷,漫無邊際的冷,很黑,看不見邊緣的黑。
我咬緊了唇畔,慢慢走著,什麼都看不到的我,分不清方向,隻能懸起心髒一點點的走,每走一步,我的雙腿都異常的沉重,好似綁著什麼重物一般,僵硬的抬不起來,邁不開。
“喲,你這是在幹什麼呢,怎麼連鞋都沒穿就下床了啊,是忘記了,還是穿不了啊?”長姐的聲音突然在屋中響起,我心裏一驚,神色倉惶的連連後退,就在退步時,腰肢卻撞到案角,疼的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悅耳的銀鈴聲在我身周響起,還未確定聲源處,我的臉頰上便被一雙纖細的手托住,長姐用她的青蔥玉手輕撫著我的頰,接而輕笑道:“真是可惜,姐姐我原本以為,所下的藥分量不輕,應該會讓你容顏盡毀,亦或是半身不遂才對,可如今看你麵貌如初,四肢也如常人,看來是那份量太少了呢,隻讓你瞎了眼,卻沒讓你失去更多。”
聽聞她此言,我不禁皺起了眉頭,有些愕然的問道:“姐姐,你在說什麼啊,婷,婷晚為何一句都聽不懂?姐姐去點燈好麼,把燈點上咱們在談可好?”
她聞言大笑出聲,那笑聲震耳欲聾:“嗬,點燈?這外麵天色大亮點什麼燈啊?我的好妹妹,姐姐方才不是說了麼,你的雙眼已經瞎了,明白瞎是什麼意思麼?就是什麼都看不到了,爹娘的臉,滄哥哥的臉,包括你那引以為傲的容顏,都看不到了......”
長姐的聲音是如此的淡漠無情,她的語調雖輕,但我卻聽的字字驚心,我搖著頭,反駁道:“你胡說!我沒有瞎,沒有,你騙我,你騙我!”
我身軀不住的顫抖起來,緩緩伸出手去摸索,卻被透明的薄膜隔絕,任由再呼喚,也隻能沉入黑暗漸漸被吞沒,直到完全泯滅,墮入黑暗,眼角的淚劃麵頰,清脆的落地碎聲同心一齊響起,那麼簡單的,那麼的脆弱,那麼的不堪一擊......
“讓我重複多少次都可以,你的臉再美,也是個瞎子,現在是,將來也是,你這一輩子都得生活在黑暗裏,不會有重見天日的機會!”長姐她冷笑著說道,話語裏滿是譏諷之意。
她的話宛若一道晴天霹靂,直擊我的內心,她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她不是我認識的長姐,不是,不是......
我驚得上下牙齒捉對兒廝打,大腦的血管像要漲裂開似的,身體的每一部分幾乎都在顫抖,身體裏的的血液,像是凝結住不流了,心像被什麼東西鉗住似的紋擰,無限的恐懼,加上黑暗和她的那些話語,讓我驚慌得如寒蟬般,啞然失聲。
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漫無邊緣的黑仿佛要將我吞噬,使我戰栗不止,心口像有什麼填著,壓著,箍著,緊緊地連氣也不能吐。
恍惚間,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耳邊呻吟,呼吸著自己的無助,心裏久久不能平靜,似有什麼東西從我的眼眶滑落,緩緩滲入唇際,鹹鹹的,澀澀的,好苦。
我癱坐在地上,四周黑漆漆的,不知所措,也不敢在隨意亂動,生怕碰在什麼東西上。我就這樣呆坐在冰涼的地上,哭著,喊著,漸漸遺忘了一切。那曾經擁有過的溫暖。現在回想,是多麼的可笑。
在心頭久繞不散的那抹思緒,那麼雜亂,那麼纏綿,呐,這是我最後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