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有多遠呢?
兩天之後,明媚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流淌在和瑾租來的店麵裏,柔和的鋼琴音樂從老舊的收音機裏傳出來,帶著歲月沉澱的厚重感和溫存,滿滿的浸在這間小小的咖啡吧裏。
它開在大學城,在和瑾的大學對麵。叫星水吧。
和瑾覺得星星孤涼,你看到的熱鬧的它們,隔著千萬光年的距離,彼此疏離,孤單,並且冷清。就和她一樣。所有的哀傷,源自內心的孤獨和淒涼。
旅行的日子都是好朋友於笙在幫忙打理,收集大學生留言的筆記本內容豐富了許多。店麵一直幹淨有序,放著自己喜歡的磁帶。
那都是旅行時從大大小小的城鎮淘來的。加載在那些波瀾不驚的獨自旅行上。
和瑾打開一本印著埃菲爾鐵塔的藍色封麵的筆記本,用生疏了的字跡寫寫這次的長途跋涉。這兩個月,她沿著鐵道走過大江南北獨自漂泊過大大小小的城市和鄉鎮,遇見很多有故事的男人女人。
連歌來店裏時,和瑾在筆記本上寫下:“我一直想給我的靈魂找一條出路。即使路太遠,我也隻能隻身前往。”
門口的風鈴歡快的響起時,和瑾帶著明媚的笑抬起頭,輕輕地哼著歌,連歌就站在門口爛漫的陽光裏看著和瑾。
如果你在這時從窗外走過,會以為他們是相愛的一對,很久沒見,非常非常想念對方。很深愛,很平淡的愛。
連歌坐下來,輕快的語氣重複著瑣碎的關懷和想念,他趁著和瑾開心並且清醒,一直一直的絮叨那些說了十年都不厭煩的話。有那麼一瞬間,他能真真切切的感覺到自己心裏泛起的孤獨感,讓自己的心髒一絲一縷的疼痛。他常常懷疑,和瑾會不會借一場沒有預謀的旅行徹底離開這座城市。到那時,他該以什麼狀態繼續活下去。
時間會治療一切傷口,但是誰知道,和瑾會不會在時間的洪流下愈發的凸顯,愈發的鮮活。然後生生的戳疼自己的心,一直戳。
和瑾笑笑,用胳膊肘拐拐連歌,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混雜著淡淡的陽光味,溫暖著她的每個細胞。
“謝謝你沒事跑過來幫我打理店,小女子感激不盡~~嘿嘿。”很多時候,和瑾都是溫和的樣子,可能是這次離開太久,一直都是疲倦而安靜的,像一朵安靜地開在陰影裏的無香的花朵。
“你請我吃個飯吧,就你特想去的那家韓國料理,我吃的也不多,一份烤肉加一份石鍋拌飯就行,你覺得怎麼樣?”她常常說連歌的聲音很好聽,溫和中帶著沉鬱的銳利和北方男人特有的幹淨利落。
星水吧晚上很晚打烊。
連歌和和瑾並肩走在天津流光溢彩的夜色裏,沉默,沉默。
半小時的路程,連歌在和瑾家的沙發裏陷下去,額頭滲出淺淺的汗,能看到氤氳的蒸汽。
和瑾家放愛爾蘭的歌謠,沒有野心,沒有強烈的欲望。寂靜如她。
“和瑾,和瑾……”連歌右手撐住額頭,透過窗戶看見人群湧動的夜色裏,心裏莫名的悸動,“很多時候,我都會回想和你相遇的那個暑假,在高中門外美食街長長的走廊上,你穿著小碎花的棉布裙,光著腳丫穿隻有兩根細帶子的涼鞋,和一群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湧進來,你站在流溢的陽光裏怯怯的看了看我,跟我說來3瓶礦泉水。現在想起來,我心中的溫暖和慰藉一如少年時的心情。”他閉了閉眼, 聲音沙啞了許多。
“你現在天介穿西裝,飛來飛去的出差,我特怕你完全成長為商業經濟下一個淩厲的冷血動物,不知道回想過去,不知道什麼是溫暖,不理解別人看那些舊信件是為了什麼。”和瑾端著剛剛煮好的咖啡坐到連歌旁邊,“幸虧你一直都是我認識的你,溫暖,並且幹淨。”
連歌抬起頭,眼裏脹滿霧氣,“我願意為了你,永遠都是這個樣子,溫暖,並且幹淨。”
“連歌,永遠,到底有多遠呢?”和瑾站起來俯下身輕輕地抱了抱他。“就這樣不是很好嗎?”
寂靜的夜,光怪陸離的景色,和瑾和連歌就像兩枚安靜地棋子,被宿命操控的棋子。注定的結局,隻是還沒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