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泊杉這個人啊……？”顧驚秋裹著一層厚厚的羽絨服，整個人都超級沒形象地縮在劇組的折疊椅上，頭上還戴著古裝的頭套，背後是他的將軍府內景。他重複了一遍花絮組的問題，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自顧自笑了起來，眉眼和煦得如同春風，“就很搞笑的一個人，特別活潑，你感覺他像個活寶一樣，但其實又非常得細心，他會留意身邊所有的事情，會照顧到大家的情緒，隻要有他在，就不會冷場。”
他的聲音很慢，語調溫和，語速還慢，畫麵適時地放出了他和劉泊杉兩個人少年時學劍的片段，兩個人就像中二少年一樣一邊試戲一邊自己嘴裏“嘿嘿哈哈”地配音效。結果顧驚秋一使勁兒，手裏的“棠溪劍”居然劍把兒和劍刃整個脫了開來。畫麵中的兩個人都愣了一下，然後一個接一個，都樂不可支起來。劉泊杉嘴裏還大叫著：“什麼假冒偽劣產品！那個江湖騙子！”惹得顧驚秋笑個沒完。然後畫麵慢放，訪談中的顧驚秋最後一句話才緩緩地浮了出來：“《陛下金安》這個戲確實是整個狀態都非常好的一部戲，我們大家都合作得都非常愉快。”
畫麵隨之切換到了同樣裹著羽絨服的劉泊杉那邊，背景亂七八糟的也看不出來是在哪裏，隻是隱約能看出是場夜戲，劉泊杉一說話，麵前就是一大團白霧：“這個我記得我記得！第一次看見顧老師的時候他在看書，哇，長得那麼帥，安安靜靜的，就感覺好高冷哦。”他隨即笑了起來，手裏揣著一個暖寶寶，表情浮誇地捂住了胸口：“哎呀你也知道像我們這種沒有什麼文化的，對這種愛看書的人就有那種，崇拜的感覺，你懂吧？”
劉泊杉坐在台下，看著大屏幕裏的自己說著這些話，莫名有點羞愧似的，笑著搭了搭身邊顧驚秋的肩膀。顧驚秋也笑了，轉過頭去問輕聲他：“我們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在看書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在啊，你那會兒不是在手機上看《陛下金安》的嗎？”
“哦你說電子書。”顧驚秋無奈地搖了搖頭，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笑容一下子就淡了下去，隻是嘴角還像是被慣性牽著一樣微微上揚。
那還是他第一次見周衍的時候。
“——但是後來相處了覺得他一點都不高冷，人特別好，永遠都替別人著想，也從來不會生氣。”屏幕裏的劉泊杉還在繼續，他的語速比剛才顧驚秋的要快得多，“關鍵是戲真的特別好，哇，顧老師真的，超敬業的。”他說到這裏，隨即把手裏的暖寶寶往口袋裏一揣，對著鏡頭雙手比了顆心：“顧老師，我是你頭號粉絲哦~”
底下的粉絲頓時亂哄哄地叫成一片。劉泊杉保持著一手搭在顧驚秋肩膀上的姿勢，一邊回頭對著自己的粉絲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會場總共三塊屏幕，居中一塊大的正在放劇組的VCR，兩側的小屏幕卻還是在直播坐在前麵的諸位主演。於是劉泊杉的小動作便也清清楚楚地映在了屏幕上，也不知道他又說了什麼，顧驚秋側過了臉來，朝他笑了。這畫麵在兩邊的屏幕上同時出現，像是左右夾擊似的，把坐在主創團隊裏的周衍圍得水泄不通。他心裏不舒服地刺了一下，卻又忍不住地盯著那個背影看，總覺得透過那件淺色的休閑西裝都能看到他背上突兀的蝴蝶骨，稍微動一動，那兩塊骨頭便凸顯出來，像是振翅欲飛的樣子。
他是不是瘦了？難道真的是病了？因為自己嗎？
VCR裏還在根據番位一個一個地放主創們的感言，周衍卻突然感到莫名的焦躁。他突然覺得這場開播盛典如此冗長而無聊，顧驚秋和劉泊杉一起，坐在最前麵的內場池裏，身後還駕著一排的鏡頭，而他卻坐在這裏，和天靈、青檸的高層，還有的發布平台、網播平台的那些根本記不得名字，今天之後也許根本不會再見第二麵的那些人坐在一起，滿心裏隻想著到顧驚秋麵前，好好看一看他，還想問一問他，這幾天到底去了哪裏……
屏幕上突然傳來了他自己的聲音，猛地把周衍從走神的狀態裏拉了回來。VCR已經接近尾聲了，他作為總製片人，自然也有幾句場麵話要講。等他這邊一說完，畫麵就又切到了花絮部分，放的正是去年的小年夜裏殺青的那場戲。周衍對那場戲實在是記憶猶新，講的是林子安大破京城之後，三皇子伏誅，群臣準備擇日扶立昔日皇長子的遺孤為新君，大局初定，而他終於可以有時間回到府中為李彥麟之死大醉一場——但是讓周衍印象深刻的並不是劇情，而是那天實在是太冷了，顧驚秋一說話就滿嘴的白氣。他隻好不停地在嘴裏嚼冰塊，然後馬上就說台詞，等到白氣又起來了，就再嚼。一場戲拖得極度漫長，幾乎到了後半夜。但意外的是，當時所有人都已經收工，卻沒有一個人提前走，大家都團團圍著看林子安一遍一遍拍。冬夜的寒意像是被大家一起融化了，看起來帶了幾分情真意切的暖意，花絮的鏡頭還特意拉了一個劉泊杉的特寫，他的眼睛自始至終就沒有離開過顧驚秋，專注得令人心驚。等到導演一喊“哢”，他便第一個衝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顧驚秋。
周衍看到了畫麵邊上戴著鴨舌帽的自己，雖然他連殺青宴都沒有參加就飛回了北京，但還是盡力地留到了最後一個鏡頭。鏡頭下的自己側過頭去跟呂雪說了兩句什麼，顯然根本就沒有在意劉泊杉抱顧驚秋抱得有多緊。直到現在透過了花絮組的鏡頭，他才看到劉泊杉竟然也哭了，像是真的把自己當成了李彥麟一樣，嘴裏喃喃了兩句說：“我沒死，我在這兒呢。”
顧驚秋的眼神有點兒迷茫，不知道是沒出戲還是累著了，他隻是下意識地回抱著劉泊杉，還伸出手，像是安慰他一樣，輕輕地在他背後捋了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