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無法接通(1 / 3)

周衍到醫院的時候,正好碰見兩個警察在病房裏問話。周衍從病房門口透出來的一圈玻璃往裏看,隻能看見兩個警察的背影,把顧驚秋擋得嚴嚴實實,房中卻是再沒有別人了。

周衍很有耐心,便站在門外等著。穿了一身煙灰的呢子大衣,長過了膝蓋,顯得身量極其挺拔,活像是從好萊塢那些黑白電影裏走出來的紳士,手裏卻格格不入地提著一個保溫壺,另一隻手裏捧了一束花,引得來來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側頭來看。朱正陽自然已經是想盡辦法給顧驚秋安排了隱私性最好的病房,但這年頭實在是看病難,每個醫院幾乎都是人滿為患,這邊的單人病房住了個明星的事兒早已傳遍了整個樓層,如今周衍又在門口招搖地站著,實在是想不惹人注意都難。

周衍被路人的目光看得心虛,正想著要不要躲一躲,病房的門卻突然打開了。周衍一怔,那兩個警察都朝他點了點頭,便一言不發地走了,周衍往裏麵一看,病房裏竟是一個旁的人也沒有。

顧驚秋的頸托已經摘了,隻是骨折的右手還吊在脖子裏,病床搖起來,好供他半坐著。此刻正閉著眼,眼下有兩圈明顯的陰影,像是沒睡好。聽到又有腳步聲進來,這才掙了眼,見是周衍,倒也不是很意外,看著他把保溫壺放在了床頭,又道:“護工呢?”

“警察單獨問話,我就叫她出去了。”

那天晚上周衍曾說不請護工什麼的話,終究隻是兩句類似調情的玩笑話。第二天天一亮,顧驚秋就把他趕回去上班了,然後馬上讓小白給他雇了一個專業的護工。莫名地有點兒氣急敗壞的意思,像是受了周衍的欺負似的。周衍也不惱,他畢竟還是不能把工作全拋了就守在醫院裏,不過這兩個禮拜以來,他幾乎每天都來,顧驚秋一開始還覺得很不自在,總想趕他。周衍卻像是臉皮有三層城牆那麼厚,就是不接他的話茬。每次來都帶著營養湯帶著花,顧驚秋就是再鐵石心腸,也實在拉不下臉來趕他,後來也隻好認了,就跟習慣了似的。

周衍聽到他的回答,便“哦”了一聲,把花又擱下了,給他擰開了保溫壺。今天帶的是黃豆排骨湯——顧驚秋漠然地看了一眼,心裏已經快哭了。周衍問了醫生,骨折了該吃什麼好,然後變著法的就那幾樣,每天都硬逼著顧驚秋吃下去——也不能說硬逼,確切地說,是欺負顧驚秋手不方便。每次送了來,顧驚秋要實在不吃,他就在旁邊看著,然後親手舉著保溫罐和湯匙等著給他喂,那副樣子,往往能看到顧驚秋實在過意不去,隻能乖乖張嘴。這就算了,他還異常的執著,就一個排骨湯,顧驚秋已經快喝了一個禮拜了,而且還不讓多放鹽,簡直是慘無人道。

周衍一邊給他把小桌子撐出來擺湯,一邊低頭看了看他的臉色,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臉上沒繃住笑,輕聲道:“黃豆補鋅,排骨……”

“補鈣。”顧驚秋憤憤地拿左手取了湯匙,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好了,我知道了。”

周衍假裝一點兒沒聽出他話裏的不耐煩:“飯後再吃個橙子,補……”

“維C。”顧驚秋再次歎了一口氣,“真的,我知道了。”

周衍笑了一聲,拖過椅子坐在了病床邊上:“警察過來,是車禍有說法了嗎?”

顧驚秋沒抬頭,含糊地“嗯”了一聲:“我是直行,反正責任怎麼都不在我頭上。”

外界隻要知道這個就夠了。周衍聽出了他言外之意,點了點頭,伸手用筷子給他夾了排骨,顧驚秋往後一縮,看著麵前一根大骨頭棒子,實在不好下嘴,又要用左手去拿,卻被周衍“啪”地拍了一下手:“燙。”然後非要他就著自己的筷子啃骨頭。

顧驚秋瞪了他一眼:“你等我手好了……”

“嗯。等著呢。”周衍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看著這情形好像確實不太好下嘴——太像狗啃食兒了。便自己拿了兩根筷子,給顧驚秋把骨頭棒子上的肉都拆下來。所幸骨頭棒子都燉爛了,那肉一扒拉就往下掉,周衍耐耐心心地把肉分成了小塊,又送到顧驚秋嘴邊,一邊看他吃,一邊道:“車禍的說法不重要。買凶殺人,有說法了嗎?”

顧驚秋整個人都是一僵。

周衍傾身從床頭櫃上的抽紙盒裏抽了兩張,想要給顧驚秋擦一下嘴角。顧驚秋又是一縮,伸出左手來接了紙,自己擦了一下,抬頭看他:“什麼買凶殺人?”